6.文子卿
我躺在床上,望着一片空白的天花板出神,正要进入回忆的门槛,小米来电说要和我见面,她在红尘馆等我。她说我不一定要去,但她会在那里等上一整天。
我没有经过大脑的思考就匆匆出门了。我害怕一思考便会得出一个十分清晰明确的决定——这个决定并不是我所需要的,我只想寻找一个小小的善良的谎言把我留下,留下在这个有清秋气息和影子的城市。所以,小米的来电就是我的救星,我需要她为我自私的心愿披上一件美丽的外衣,那怕是伤害了她。
红尘馆,十来个客人,清一色的白领,有的在交头接耳,有的纯粹是在打发时间。《lovestory》的钢琴演奏,似流水漫过每个人的心的海岸,轻扣那动人的伤悲,感受一份凄美的爱情,我仿似看见游走在黑白键琴上的灵巧的指尖,像流云般飘逸,又像探戈般热烈,仿佛是一生一世誓言的重叠。
临窗的位置,不用垂眼,平视而去,街道上的风景便跃然而入了。
小米替我点了一客摩加咖啡。这是一种纽约风味的咖啡,制作并不复杂只要手工控制得好。不过,我不喜欢喝咖啡,也几乎从不喝。但和小米在一起是例外。除了喝咖啡,许多事对于小米也是例外。当然,她不会忘记让侍者给我一杯开水。她对我的体贴入微,一如多年以前。
小米的卡布奇诺浓香悠悠。她低垂着头,看着杯子,右手捍着肉桂棒时不时地搅拌一下咖啡,又或者拿到嘴边舔一下,再或者只放到嘴边闻着。偶尔,她会把在手肘支在桌面台上,尖尖的下巴托在手心里,长长的睫毛,闪烁的眸子,弯曲起来的中指有时调皮地点点鼻尖或者脸颊,嘴角边甜美的笑意如一潭荡漾的春湖。
小米没有多大的变化,和我记忆中多年前的小米一样,依然爱喝咖啡,依然会调皮地撅起嘴巴,依然会默默地看着我笑。不同的也许可能是心境吧。八年,怎么说都是一个时间期,说它长,长到足够使人明白思念除了痛苦还有幸福;说它短,短到原来只需要甚至不需八年就可以把思念忘却。
我们说了些什么呢?我不记得了,真的不记得了。小米在说话的时候,我只是看着她薄薄的嘴唇,那里透着光泽,隐蕴着卡布奇诺的甜香。那是一个温存、暗香涌动的歇息地。多年前的某个春夜,我的唇曾经在那里停留,可最终我自私无耻地落荒而逃。
钢琴演奏的曲子好像潮起夕落又给人剔透分明的音感。依次播放过的是:《somewhereintime》、《yesterdayoncemore》、《thesoundofsilence》、《myheartwillgoon》,接着的是刘若英的cd。这个被称为‘奶茶’的都市平凡女子,用卑微的坚强告诉所有爱她的男人女人:“不要怕,不要哭,要勇敢,放轻松,要永远相信那个爱唱歌的自己会在一个幸福的出口等着我自己。”
清秋来到的时候,是那首《当爱在靠近》,“真的想,寂寞的时候有个伴,日子再忙也有人一起吃早餐…”。歌词写得平实,清秋的到来很是应景。清秋,你看起来要比前两天漂亮自信,一个蝴蝶形翡翠胸针别在雪白的套装上,是那么地引人注目又熠耀生辉。你一开始点了拿铁,在侍者走了两步后突然改口说只需要一杯开水。清秋,原来你并没有改变,你一直都记得我,记得我不喜欢喝咖啡也不喜欢你喝咖啡。虽然我可以肯定你或许仅是因为我的存在而改口,但我依然感到欣慰,你并没有忘却曾经的说话,哪怕是私心地因为我。我们说了什么,已不重要了,只要你在,清秋,世上最具有震撼力的言语也变得苍白乏力。
可是后来你说你要去德国培训一个月。去德国一个月,对吗?清秋。我应该说什么呢?是祝福你还是要你留下抑或是悄悄地守候在你后面?我不知道。如果可以选择,我情愿不再遇见你。但是这怎么可能呢。我一生忙碌只是为了寻你,命运就好像一张网,你我是逃脱不了的宿命。我情愿相信。
你离开的时候,响起了刘若英的《成全》。“看着你和她走到我面前,微笑地对我说声,好久不见…”
[待续]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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