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相信,人的一生,会经历很多事,遇到很多人,和一些人匆匆相见,又匆匆地分开,如风,来得快去得也快,留不下任何痕迹。如果那些脚步从没有为自己驻足过,就没有流连的必要,即使和我们有一面之缘,也只不过是生命中的过客,笑着说一声你好,然后各自向左向右,渐行渐远;而有些人,注定会在我们的生命中停留,甚至,成为生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我们的生死,哭笑,都和这些人息息相关。
很小的时候,认识一个叫燕儿的小女孩,住我家对门。
那时候家里条件不好,父母为了还掉结婚时向人家借下的债,将我托付给眼不明耳不聪的爷爷,双双外出打工。记得那年我才上小学一年级,爷爷卖掉了刚收成未完全晒干的稻谷,给我交了第一年的学费。我和叫燕儿的女孩成了同班同学。燕儿很勤劳,不管是家务活还是学习 。在学校里,燕儿的成绩是全班最好的,燕儿数学比我好,而我的语文比燕儿棒,特别是作文,每次,都让老师做为范文在班级里朗读。燕儿有一个漂亮的妈妈,关于她妈妈,外头的传闻很多。那时年纪小,什么也不懂,只知道燕儿管一个年轻的男人叫叔叔,然后,那个叔叔就会给燕儿一些零用钱,燕儿就带我去那个唯一的街头买红色的棒棒糖吃。
小学毕业燕儿和我分别以第一和第三的成绩升上了镇上的初中, 那时候实行前几名的学生要按班级平均分配,所以,我和燕儿被分在不同的班级。燕儿是一班的班长,我是三班的班长。初中毕业时,那年刚好实行定向招收师范生,燕儿很顺利地进入当地唯一的最高学府,而我那个时候喜欢上了音乐并显示出声乐方面的天赋,毕业后决定报考外地一所音乐加强班,但终究因为没有经过正规的专业训练而落榜。9月,我和燕儿在街头挥泪告别。她去师范学校报到,我继续在当地上我的普通高中。后来燕儿师范毕业回到小镇当了一名小学老师。
高中毕业后我去了省城的一所师范院校圆我的音乐梦。
那是妈妈和爸爸几个月冷战的结果。因为我只是由县城几个文化局老师出于对人才的爱惜而把我推荐给当时在那座学府里当音乐系主任的一位老师,我既没有傲人的分数,只有一颗自命不凡的骄傲的心;也没有任何可以肯定的未来,却有着坚定不服输的信心,希望能凭自己的努力奏响生命的乐章。妈妈的决定在当时那个年代是非常不被理解的,因为在当地女孩子读到高中毕业已经很了不起了,用一句那时很流行的话说:女孩子到老要嫁人的,嫁女如泼水,一去不回。何况音乐学习费用太惊人,不是我们这种普通的家庭可以承受得了的。家庭条件的窘迫,生计的困难,一家七口人,靠父亲做的那点小本生意维持真的已经很不容易。可妈妈一直固执着。说女孩子怎么啦,有特长就要去展现去拼搏,妈妈说,至少可以以后嫁户好人家,不要像她一样吃够了没文化的苦。
在这样一种情况下,我迈上了艰难的求学之路,从此,对妈妈不但有养育之恩,又多了一份知遇之恩。
明是我现在的夫君,初中二年级时的实习班主任。
明师范大学刚毕业。那年他二十二,我十五。记得他第一天来的时候,是“跳”上讲台的。戴着一副薄而透明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充满智慧和俏皮,一身白色的牛崽装,洋溢着青春和阳光,说话的语气亲切中带着刻意装出来的成熟。那时的我们习惯了学校老师老气横秋的老一套教学方法,他的到来,无异给青春期的生活注入了清新的氧气。 一个月后,他完成了他该完成的,回到了他该回的地方。有一天我收到了一封字迹陌生的信,鼓鼓的,信封上的字龙飞凤舞,清楚地写着收信人我的名字。是明写给全班同学的,叫我代为问候,告诉我们这一个多月的感受 。信的最后一页是写给我的,说:萍儿,你是我见过的最清纯的女孩子,气质特别,成绩也好,以你的条件考上好一点的学校应该没问题。在信的末尾他说,一个人的气质,除了外表,还需要内在的涵养,而内在的涵养需要文化的熏陶,相信你的前途会一片光明……我那时候第一次接触到“气质”这个词,知道了一个人的气质是可以通过知识来塑造的。
高中三年,都在这似懂非懂的对气质的探讨中度过了。
如预料中的一样,我没有考上文科类的大学,却进了几个老师推荐的师范学院追求我的音乐事业。
大学第一年的下半学期,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萍儿,我来看你。是明。奉单位指派来h城学习系统电脑。
命运从此改变。一年后,为了让他未煮熟的鸭子不飞走,我不顾妈妈的眼泪放弃学业成了他年轻幼稚的未婚妻。用他的话是:我是他亲手栽下的树,终于等到收获的季节,他不希望别人来享受开花结果的喜悦。
无论哪种缘起缘灭。生命中有些人,躲是躲不掉的。命运将要给一个人多少奇遇,没有人可以预料。有些道理不是不懂,而是没有办法给自己一个交待,作出最好的说明。人生往往就像一场考试,有时候就是无法满分,虽然付出过努力和艰辛。唯有心中有定数,坚持最初的原则,痛苦也好,喜悦也好,只有自己细细体会过慢慢品尝过就够了。友情也好,爱情也好,有时候自己根本没得选择,爱过,挣扎过,哭过笑过就是真实的。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就得给自己足够的理由肯定自己的抉择,并且好好对待。
只要给自己信心,生活,总是美好大于悲哀;阳光总是多于阴天。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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