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冷月就悄悄起床了。她拎着昨晚收拾的简单的行李,蹑手蹑脚地打开门,不敢发出一丝声音,怕被睡在隔壁的爸妈听见。
就这样一直到了公路上,直到上了一辆去县城的车,冷月一颗忐忑不安的心才渐渐恢复了平静。终于离开了那个牢笼一样的家,冷月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只是一想到马上就要面临的问题,冷月又皱紧了眉头。
冷月已经是一个二十四岁的大姑娘了,可自从初中以后就被父母以各种理由留在家里,帮着父母做生意。看着要好的同学都去了县城读书,冷月心里羡慕不已。
冷月是个温顺的女孩,看到父母一年到头忙忙碌碌的,心里也不好过,所以也就不再为上学的事和父母争执了。就这样十六岁的冷月成了家里的主要劳力,并且一干就是八年。
在这八年期间,冷月面临过许多次的招工机会,可是每当冷月和父母提出想去上班的时候,父母都说这单位不好那单位效益太差,总说以后还会有机会的。
冷月相信父母的话。就这样,日子一天天过去,八年好象也只是一转眼的工夫就过去了。
同学很多都结婚了,冷月开始感到心慌意乱,感到这样下去是不是也就是在等待婚姻的降临?冷月不要结婚,冷月害怕婚姻,冷月觉得是不是自己该给自己找一条出路了。
一份工作,只要有一份能养活自己的工作,就什么也不用担心了。这大概是冷月唯一的愿望唯一的出路了。
终于在这个早上,冷月离开了那个让她一再失望的家,独自一人走了。
冷月不是一个做事盲目的人,她是经过一番准备才走的。她想好了,先要学个一技之长才好出去找工作。要不,出去了也像个没头苍蝇,那样是坚持不了多久的。
冷月来到县城,来到了事先就打听好了的一个服装培训班。交了一百多块的学费,还有一百多块的伙食费,已经所剩无几。好在冷月不是个爱花钱的女孩,这点钱够她买些日用品就行了。
总算是有了落脚的地方,冷月心里也有了一丝对未来的美好憧憬。
据说这个培训班里出来的学员,大多数都被无锡常州那边的服装厂招走了,这样的话,冷月就不用担心找工作的事了。
培训班里几乎都是一些十八九岁的男孩女孩,在他们面前,冷月感觉自己实在就是一位老大姐了。
冷月本就不是一个爱说话的女孩,看着这些洋溢着无限青春活力,整天不知道忧愁为何物的男孩女孩,她更加沉默了。
上课的时候,因为冷月没有缝纫机,只好等别人用过了才能借别人的用一下。好在那些农村来的女孩们都很热情,都很照顾冷月。
那些天真的小女孩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观察着冷月,而男孩呢,都不敢直视冷月的眼睛。在她们心里认为像冷月这样的人是不该到这里来,不该学这种活计的。
怎么她们会这么想呢?冷月不明白,再一想大概是这副眼镜和这副文绉绉的长相吧。随她们怎么想,反正也不会和她们相处很久。所以每当有人问她怎么会来这的时候,冷月都只是笑笑,却不说话。
日子一天天过去,冷月也已经从不会踩缝纫机,到能踩踏自如了。这天开始要训练走直线了,冷月很紧张,拿着一块硬布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看别人怎么做。
看着他们在缝纫机上游刃有余地操作着,冷月是又羡慕又难过,直恨自己怎么这么笨。她不服气的踩动机子,拿着布就开始操作。
“啊!”冷月大叫了起来,“我的手!”原来冷月操之过急,一不小心被缝纫机针穿透了手指。冷月看着那被钉在机子上的手指,一动也不敢动。
“别动!”一声低沉的声音传到了冷月的耳朵里。冷月抬头一看,原来是班长——一个爱脸红的小男生。
班长轻轻的拧下固定机针的螺丝,终于将冷月的手解放了出来。然后拔出还钉在手指上的针,并快速地捏紧那个针眼,又叫人拿一碗盐水来给伤口消毒,再找了一块布包了起来。
看着小班长那么细心认真的做着这些,冷月心里不知道有多感动,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从来还没人对她这么好过,就是妈妈也没有。
自从那次事件以后,冷月有了一些改变。不再总是沉默,总是微笑不语,她开始和那些小弟弟小妹妹们有说有笑了。
可是冷月的笑容里总隐藏着一点苦涩,和一点不属于年轻女孩的忧伤。而这一切本来没有人会察觉,可是,一次打赌让冷月失去了平静。
也许是压抑的太久必然要爆发的原故吧。
一次培训班里搞聚会,面对那些稚气的笑脸,禁不住那些热情的劝说,冷月不由端起了酒杯,谁知道一发而不可收拾。
一杯杯苦涩的白酒灌进了冷月的嘴里心里,她醉了,哭了,还说了很多话。
清醒后的冷月记不清自己都说了什么,只模糊的感到是那个细心的小班长扶她进的宿舍。好象还听到他轻轻的叹息声,好象他还说了什么,可惜她不记得了,也不想去问。
再见到班长,冷月有了些不自在。可班长好象比她还要不自在,话没说脸先红了。
“别忘了我们打的赌啊,等明天我就买好酒菜等你。”
自顾自说完,也不容冷月说话,一转身走了,只丢下她站在那直发愣——我什么时候和他打赌了?难道是我喝醉的时候?不应该啊?
第二天的午饭时间,班长来到冷月面前,也不看她,就说了一声:“走吧!”冷月也不知道是什么也不问就走,还是该问清楚去哪再走。总之她什么也没说就跟在了他的后面。
班长带她去的是离培训班不远的一间小屋子,小屋里住的据说是班长的一个亲戚。屋里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和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品。桌子上已经摆了三个菜,两个玻璃杯,一瓶白酒。
“昨天你喝酒的架势挺吓人的,看不出你这么能喝。今天我们就来比试一下,一人半斤,一口喝干。”
“什么!?我们昨天就打了这个赌吗?我答应你了?不会吧?”
“你答应了,而且答应得很爽快。来,我们喝吧!”
“你真的那么想喝?好吧,我就‘舍命陪君子’好了。”
“谁醉了谁就算输!”
冷月看着装在杯子里好象白开水一样的白酒,心乱如麻。班长已经一口气喝干了杯里的酒,冷月也只有喝下这杯酒,无论那后果是什么了。
这还是那个爱脸红的小男生吗?怎么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你现在是不是不能回家了?你是离家出走的是吗?没关系的,我可以养活你!”
“你不相信我吗?我说的是真的,你别看我在这学习,其实我有钱的。我在常州那边打过工,存了些钱,而且我还可以去打工,这些你都不用担心的。”
“知道吗,从我看到你就喜欢你了,我会对你好的!”
看着那双已经有些迷蒙的却又闪动着真挚的眼睛,冷月流泪了。
“可是我比你大,而且我也知道这个班里有一个很喜欢你的女孩,你该对她好点的。”
“而且我想你是不会喜欢上我的,只是在这里我看起来和你们有点不同,你不过是觉得新奇而已。”
“不要胡思乱想了,我不适合你的。你醉了,回去睡一觉,明天你会忘记你说的话的。”
“在我心里一直觉得你像我的弟弟,我们根本就不可能,知道吗?”
没想到当晚班长回去后吐得一塌糊涂,一会笑一会哭,闹得大家议论纷纷。很快培训班里就传的沸沸扬扬了,冷月也因此受到了老师的批评。
令冷月更意想不到的是没几天班长的表姐居然找到了冷月。她也在这个培训班里,没读过书,是一个心直口快的女孩。
“我弟弟看来真的是很喜欢你,你也喜欢他吗?”
“你一定要对他好啊!我弟弟他是很好的人,对人也很好。如果你要对他不好,我可是不会放过你的。”
“你跟了她会幸福的,他很会体贴人。不要让他受苦了,看他那样我很心疼,你怎么能忍心?”
“既然我弟弟他喜欢你,我也就不说什么了,虽然你比他大,大也好,会照顾人。等这里结束你就和我们一道去无锡打工,挣点钱也好结婚。”
“我来找你就是说这些,我走了,祝你们幸福!”
怎么会有这么自说自话的人啊?冷月笨拙的嘴巴只能大大地张着,却什么话也说不出。
看来这里是不能再留了,冷月只在心里默默的说着。可是学习还没完成,没有一技之长能去哪呢?可是不走怎么办?
冷月做梦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自己什么话没说就被别人连未来都安排好了。虽然冷月知道他们都是好心人,可这样的好心让冷月哭笑不得。
明知道无处可去,冷月还是决定离开这里。但是走之前,她想请班长吃一次饭,就当做一次感谢和告别吧!
还在那间小屋,还是三个菜,两只杯子,一瓶酒。
班长好象知道冷月要说什么似的,紧皱着眉头,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冷月端起酒杯说:“来,上次是你请我的,这次轮到我请你,就让我们一醉方休!”
“为什么你要不相信我?难道你怕我骗你吗?你不信,我可以把我的钱都交给你。”
“不是这样,你听我说好吗?我相信你,我知道你是很好的人,可你还年轻,有许多事你不明白。你根本不了解我,怎么可能喜欢我呢?以后你会后悔的。”
看着班长涨红的脸,冷月不想伤害他,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都沉默着,一个在前一个在后。
猛然间,班长一下子冲上来抱住了冷月。冷月心慌意乱,用力要挣脱班长的双臂,可是冷月越挣扎班长就抱得越紧。
明天我就走了,也许这辈子也不会再见了。想到这些,冷月不再挣扎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冷月悄悄的拎着自己的行李要离开了。看一看她们纯真的面容,冷月流出了眼泪。虽然时间很短,虽然说话不多,可冷月的心里依然难过,依然不舍。
冷月再一次不告而别,这一次她是落慌而逃,这一次她不知道自己该走向何方。
家,冷月不想回。面对终日争吵的父母,面对冷冰冰的家,冷月更多的是眼泪是心痛的无奈。冷月也不想再听到父母为了留住她而说的太多的谎言,这只有让冷月寒心。
踌躇在街头的冷月不知所措……
本文已被编辑[古草]于2005-11-16 11:47:54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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