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凄风冷雨的冬日,听着雨打雨蓬的噼啪声,枯黄的树叶被风吹得呼呼有声。水乡江南小桥流水人家在冬日也这般萧条吗?乌镇只在电视里见过,那里也多雨,长廊、各式的桥、质朴的人们、古色古香的小镇,老人们脸上似刀刻般的痕迹,诉说着岁月的沧桑。我唯一见过的黑瓦青石板,窄窄的小巷是在临县的一个镇子里。
那天也下着小雨,裎亮的黑色轿车上落满了小雨珠。小镇实在太小,一眼就能望到头。这是清代的民居,听说那个时候这里热闹非凡,慢慢的就形成了人们赶集交往的重心。朋友指着脚下那光滑而湿淋淋的长条形青石板,说:这青石板两边深深的槽痕就是独轮车年长日久留下的。两排面对面的原木木楼,似那武松打西门庆的狮子楼,全是两层结构,楼下是开阔的门脸,楼上全是清一色的大窗,当年潘金莲就是在这样的窗子下打了西门庆的头,从此眉目传情的么?
木楼顶上是累积起来的小块小块黑瓦,成竖条整齐地排列着,雨滴顺着瓦口形成一道道雨帘。镇上只有穿黑衣的老人和幼小的儿童,老人们戴着或黑或灰的帽子,前往镇中的一个茶馆去谈天说地。茶馆摆放着四平八稳不见什么颜色的大方桌,一些长条凳。老人们谈着谁家的儿子在外混得不错,谁家的媳妇前不久穿得花里胡哨的回来了。有几个老人在昏暗泛黄的灯光下下棋,多嘴的看客忍不住插言,弄得那大脾气的老头把棋盘上的棋子抹得一塌糊涂,冲看客一顿乱吼指着棋盘说:老哥你来,看你有几狠的招!
老婆子们穿着笨重的木屐,铁制的木屐底在青石板的亲密接触下发出清脆的声响,响满了一条街。她们或给小孙子们买几根麻花,或是买几柱香烛火纸,小孩子们打着黑伞在雨中嬉戏,老太太们好言哄着:回家吧,淋湿了生病打针不怕?小孩们噘嘴被婆婆们牵回了家。一会儿听得婆婆站在自家门前用缺牙漏风的嘴呼唤不归家的爹爹:老头,吃饭啰,回来哦。
这里没有城市的喧闹,没有花枝招展露肩露肚的姑娘。有的只是一份恬静,一份自然,一份古老。古老的木楼在风雨中飘摇,还能经受多少风吹雨打?青石板能永存,但没了木楼的陪伴它的留下还有意义吗?临县没山,周围也寻不到这种大长条的青石板,这石板来自何处?它一路顺风顺水地从高山上来这安营扎寨,一守就是若干年。黑瓦每年都要上房顶去捡一次,瓦变得稀疏,屋里时而滴下雨水,湿了木柱,湿了房掾。古镇像一位风烛残年的老者,随时都有倒下的可能。
小镇太小,几步就到了头,我们用脚丈量着青石板的长短,看着原木的古铜色,抬头望望这黑瓦,老人们侧目揉眼和小孩的躲躲闪闪。走到镇口,回头再望望这烟雨中的古镇,一片迷蒙,黑瓦、青石板、木楼正渐渐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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