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子从小调皮捣蛋，可没少挨那曾掉队的国民党老爸打。虎子家兄弟姐妹多，他是老小。那驼背母亲总是宠着他，不爱上学就随他打架摸鱼偷桃，后来跟着一师傅学木匠活，心眼灵活手也巧。学了半年那桌子椅子柜子也打得像模像样，混口饭吃没问题。虎子人豪爽，交了一帮铁哥们，不久就靠着铁哥们在当时红极一时的粮店上班了。

虎子相中了邻村的女孩安安，安安身材修长，脸蛋红里透白，一双长辫子随着脚步落在屁股后面直蹦跳，像两条乌梢蛇。虎子成天往安安家里跑，送米送面对自己的驼背母亲也没这么孝顺过。好不容易哄得了美人归，没想到这安安在家生龙活虎的，结婚后就成了病秧子，成天抱着个药罐子不离手，肩挑不得，手提不得。虎子对老婆好得实在没话说，只需她照顾家里的两头猪和一双儿女就好。

这夫妻不和得从粮食改成自主收购说起，粮店人员大批下岗，虎子下岗后和人合伙做点小生意，东家收点谷，西家收点棉花菜籽以此维持生计。这狐朋狗友一多，家里就一刻也不得消停，喝酒打牌的，在家长住的。吃完了家里的几只鸡，那猪只怕也只剩下半边是自个的了，孩子上学学费都交不起。这夫妻两是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日子没法过了。

听从朋友的建议把家搬到小镇上开了个小餐馆，这安安别的不行，做菜一流。店面虽小吃客不少，两口子早上的白案中午晚上的饭菜，傍晚的夜宵，没日没夜地忙活。生活总算有了点起色，这人看见点钱心就懒，虎子的恶习全来了。店里不管不顾，带上家里的钱一出去就是数天，输个净光就回家。一到家非打即骂：b*子，拿钱来！女儿十四岁就去给人卖服装，儿子初中没念就去外地做工了。

安安总会哭红眼去找哥嫂：当家的不在家，我一女人家能挣多少钱？每次都领上一群酒肉朋友来白吃白喝，这金山银山也要吃垮啊，你还说不得，一说就骂得罪了他朋友。这家累死又有什么劲？哥嫂一顿好劝，骂虎子不像男人，败家精一个，以后不得打骂老婆，挣点辛苦钱也不易，还是多为家里想想，多为孩子想想吧。

嫂子亲眼见过安安挣钱，店里总会接待一群乞丐，一瘸腿烂眼的乞丐头对手下打赌：你们说我敢亲这老板娘吗？脏兮兮的乞丐们起哄尖叫：香一个来一个！乞丐头抱着安安的头就一顿猛亲，安安笑骂道：找死啊，占你老娘的便宜！一群乞丐群魔乱舞，边给安安敬酒边色迷迷地盯着她胸脯看：我的娘们，让我摸一把啊，要不让我咂巴一口更来劲。嫂子看得恶心，你说被群帅哥摸摸亲亲打趣还能忍受，这群臭不可闻的不就有几个讨来的小钱吗？着孽啊！挣点钱快把自己卖掉。那虎子也真忍心去输！

虎子不帮忙，这安安一生气就犯病，也没心思照看生意，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来店里的客人越来越少。最后一次虎子把家里的三头肥猪赔了赌资，安安也下决心离家出走了。儿女们各顾各的，安安独自跑到了广州替餐馆打工，一家人分成了四处。这一去就是三年，用三年挣来的钱和人合伙开了个小餐馆，钱虽然挣得不多，但自己当老板比受人管制心情舒畅多了。

虎子随人去了海南，说在一工厂当电工。春天时安安的女儿告诉妈妈她想结婚了，找了一穷小子，说那小子家里穷得就剩两间破瓦房，一个厨房一间正房，随男友回家时那老娘把床腾出来后自己去厨房灶间打的盹。安安一听就开骂：你咋就不省心呢？还没穷怕怎么着？你那男友家只怕穷得找不到第二家了。赶快断了到我这来，我不说帮你找个大款嘛找个过日子不操心的到能找到。女儿哭着说：不呢，穷死也跟定他了，孩子都有了，就要生了。安安气得差点晕倒，忙赶回家在亲友的帮助下让女儿完了婚，随那男人走了。女儿结婚时才十八岁。苦日子何时是个头啊？死虎子直到女儿离开也没冒面，是死在海南了？还是另找女人脱不开身？

虎子总算有信来了，要安安也去海南，说自己做得不错，也存了点钱对以前的事也后悔着呢。安安思前想后老伴老伴，老了也要个伴啊。转让了餐馆就奔虎子去了。不久前虎子打电话给家人说攒了五万，可以回家开店了，过些日子就回家，让家人帮他们找间好门面，一回家就有事做。看来虎子真是省悟了。过几天电话又来了，带着压抑的哭腔说：我完了，这辈子不想翻身了，收拾好东西正要回家，我去站口买路上吃的水果，安安却被人用刀挟持到一面包车上，强迫拿出了存折说出了密码，等我们赶到银行去挂失时，那钱早没了。辛苦挣来的钱啊，攒这点容易吗？没日没夜的。呜……呜……安安已经住医院了，我们可怎么办啊？不想活了啊呜呜。

家人宽慰着别急啊，不是报警了吗？这钱兴许能找到，先把身体养好，只要青山在还怕没柴烧？其实家人们也在想：这家子运背，只怕难得翻身了，从零开始还要有个动力吧，这忙了半辈子钱就糊里糊涂地没了，叫人怎么不寒心？哎，这世道啊，人心都不是肉长的了，怎么就忍心抢穷苦人的钱呢？你有那力气抢钱骗钱不是也能安稳地找个事做？挣点心安理得的钱吗？那样花得也实在，用得也宽心啊。

跌倒了再爬起来，摔断了筋骨不是也得百天才能复原呢。这安安和虎子还能不能站起来不好说，也许他们会活得更好，会抱成一团齐心协力为这个家作想，也许会从此沉沦下去一撅不振，也许会走向那偷盗抢劫的行列，到底会怎样谁也说不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