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 手 的 校 园
在这里曾经很灿烂,我向来都是这样认为。我来之后,时光已经凋零过,犹如食堂前入夜的夏之荷。荷下的池水青绿的似唐朝送别的折柳,酝酿一泓寂寞。旁边的垂柳落下倾斜的身影。临水的石椅沉默成历史。夕阳里那些喧闹早已和成群的鱼儿商定,搅动的水一如温柔情侣的嬉戏。
第一次用文字表达的时候,这个空间描述为清爽、美丽、小巧玲珑。这些仅有的美丽以后逐渐定格成食堂楼前的荷花池、花与草、阅览室北窗下的小山、架在栅栏上不轻易让人触摸的藤萝。楼与楼之间是政治老师的哲学理论———我们熟悉的老路子。每天早晨都可看到一位白发的老教授轻轻地游走其间,鸟鸣的时候,注定一天喧闹与宁静的交替了。
最喜欢的是二楼的阅览室,那里能寻找点思想,此时开始悟到多读书能产生很多孤独,在文学的殿堂里能探出头来尝尝自由的味道,原来有些嘈杂的校园也能制造宁静。
每当把期末终结的试卷交给老师,却不知道干了些什么?散伙后的考场狼籍飞起,闹哄哄的人群在呼唤着解放的时刻,一种没有束缚不安的自由生出空落。一位下一届的矮小调皮的女生的瞪大眼睛说:“我们这象个小花园,恐怕藏不住个小秘密吧!” 她怀里抱着厚厚的书本安然地对着我。其实,刚来的时候也曾和青岛的同学在荷花池旁谈到深夜,只是一些零碎的人生理想和七月流火后现实的碎片。因此我们萦绕着不满现实的惆怅,夏夜里的蛙声依旧鸣在耳畔。
军训让我们难忘,站军姿,练倒功。教官没有温柔的面孔。庄严的瞬间莫过于校长的亲自阅兵,像是一场认真而庄重的入学仪式,每个人都象这样对待最初的梦想。站军姿接受检阅的长队里,我曾被有人不够庄重生出气愤。也许,面对环境,男生尽情敞露大度剽悍,女生竭力表现贤惠和坚韧。谁让我们都渴望被欣赏呢!军训后,我看了来到这个城市的第一场甲b足球赛,以后的日子便不喜欢了,整天有种茫然的姿态。唯一可去的地方是阅览室,读了许多不知名堂的书。一开始就咀嚼难以下咽的西方哲学《理想的冲突》觉得自己还没有价值。想和众人划个界限,可惜他们用行动反对我的生活而在忙碌的象牙塔里奔走。
文学是青春的毒药。不知那位青年离开大学为生存空间发愁时的感慨。进学生会做编辑的悲天怜人,深沉反思的情愫不知压在哪个故纸堆里了。我高大的室友陪我面试时,因为文学有种激动的张扬。可是那些轻易赞许的品格,让流走的时光打磨的荡然无存。天天树立的斗志,而又天天击倒的虚度一朵朵摘取青春之树的花朵,“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渴望爱情的时空,岁月一把把地抖落钝于进取的风尖。突然喜欢写存在文学的日子,整天捧着读石康的《在一起》,《激情与迷茫》。而今这些理想成了架错墙的梯子,我的文学和破旧的书包一同抛进了某个角落。曾经和我一起寂寞的朋友也已在遥远的地方等待一次真正意义的远航。终于发现走出课堂仅仅是一支芦苇,干燥的空隙里只有青春闪过的风声。很多浮躁的沉沦涌向生活的边缘。农贸网吧的门前多了特殊的人群,台球桌旁增加了有香烟火光青春的脸。对应的是课堂上寂寞疯讲法学凝重的讲师和教授,象西西弗斯推动永远滚落不尽的山石,那些敬业的师长也许就和楼台、花草树木一同造就高耸的塔尖。离的越远,越清晰,越有高度。
化学实验室瓶瓶罐罐已没有痛觉,我们曾经是多么的不耐烦;讲师苦苦求索的结果让我们曾经敷衍过多少次;千万遍重复的原理一如既往同讲师、教授重新伴随陌生的脸庞。
阅览室的老阿姨是一位让我们敬佩的长者,淡泊名利,一眼看穿我的虚荣和造作。给讲写字便经常重复这个故事:“梵印双手举花献佛,佛不语,梵印把左手放下,佛不语,梵印把右手放下,佛才于之答话”让我们悟透生活。包书记那一手怀素风格不拘泥俗套的草书一涤尘嚣的芜杂,物欲换不来高尚而明亮的艺术,舞动的笔墨却能守住心灵的寸土。
餐厅里嘈杂涌上来,校广播台的歌声同时飘来。没钱打牙祭的日子素菜淡饭也来得香甜,看见师傅们好象脂肪过度而漂白的脸时,一切心安理得。一群男生评论从走道穿过的女生,争相给她们容颜打分的时刻,各自的心头涌动古老诗经里的句子:“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傍晚里天花板上温柔的灯光和亮亮的地板构成旋律,无人的餐桌和椅子齐刷刷地静伫成现代派的雕塑。
400米跑道操场的夜晚总有一些人锻炼,外面奔腾不息车流的吵杂衬托出夜晚的安静。篮球场上砰砰的拍击声,男生与女生散步的私语。我曾经单独释放过情绪,其实,许多人也都有这样的曾经。
那床辉煌过的被子是师兄帮忙铺叠的,是起先321最好的。后来因为懒散不用受了队长批评。整天查宿舍的条文,让人习惯于生活的有棱有角,但思想却经纬交织的变化。谁不知道夜晚的交谈是海阔天空而漫长的。深夜依旧有临考轻轻地读书声,谁在窗外胡乱地扔杂物和烟头,让沉重而突然撞击水泥地板的声音刺破深夜的宁静,那些发泄的吵声是保送生毕业的活动,这些是唯一告别的仪式吗?
耳边响起这首歌:“这校园的路上/已充满了惆怅/让离别的树叶/安然地/轻轻滑过微笑的脸庞。”将要远行,那曾经的歌声拂过岁月的溪面。这行行的文字从笔尖跌落成银色沙滩上的贝壳。而我却已成了学校里的老生,慵懒的身躯在夕阳的余辉里收拾光阴,作为一个仪式,或沧桑,或凝重,或深沉,或激昂。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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