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彼岸花开）

遥远的方法梦境般的幸福随着你发间的柔软撞进我的胸口，仿若失落的梦境，半壁葱茏，半壁凄冷，望去，彼岸花开正盛，回过身来，仍是让人心悸的荒漠与戈壁，残阳如血。

深雪常常来花雕如雪，有时花如雪在忙，深雪就坐在窗边的位置，看他安静的调酒，手指透过玻璃更加剔透,干净修长，带起酒滴的幻术，他的唇边总有笑意，深雪却无法从中读出幸福，她的胸口暗暗疼痛，忍不住把他画下来，贴在坐位旁的玻璃窗上，终于越来越多，一张一张的叠过去，俨然是她的专属领地。

一天她发现画少了一张，急得要哭出来。如雪走过来，看着她绞紧的手指，小兽一样无辜的微带埋怨的眼睛，淡淡地笑开，伸手揉揉她的头发，从吧台里拿出一个小牌子，写上几个字，放在座位上，深雪看了便笑起来，花如雪忍不住摇摇头，牌子在酒吧温和的光里透出暖意，寥寥的几个字：deep　snow"s。

周末的时候照例要学琴的，却下雪了，如雪看着窗外鬼鬼祟祟的她，苦笑不得地开门。

“那个……我是说　，到我家去上课吧！我家在山上，可以看到很漂亮的雪景喔。还有可爱的小家伙。我的爸爸妈妈都不在家，家里有小家伙要我照顾，我走不开……啊，大慈大悲的花如雪殿下，请跟我走吧。如果你拒绝我的话我就决定赖在这里3天3夜不走了……”

大慈大悲？花如雪殿下？她可是从来都只叫如雪不叫花殿下的。如雪叹口气，关好店门。跟着兔子一样蹦跳的深雪步行，她真的像一只小兔子，要把全世界闹个遍然后回到窝里暖暖的睡，单纯的不染尘埃。不过，她说的小家伙是什么呢？小猫？还是小狗？

都不是啊，如雪有些呆掉地看着深雪从阿姨手中接过的小家伙——小孩子……而且还是一个哭的一塌糊涂的baby。如雪忍不住又叹口气，这样，怎么上课呢……深雪不好意思般地笑笑，忧郁了一下，把婴儿抱给他，“这是我的小侄女，很爱哭，阿姨是看不了的，呃，我说真的！”

没等反应，婴儿小小的身体就已经在自己的臂弯里了。软软的头发，亮亮的眼睛，盯着自己，却不哭了，只伸出手摸摸自己，暖暖的湿湿的手指划过脸颊，如雪缓缓地笑开，嘴角流着口水弯起来，小小的嘴巴奶豆般大小，闪着红润的色泽。

拿着玩具的深雪在门边看到如雪湿柔地笑着，心跳忽然快起来，他抱着婴儿，目光柔和，嘴边情浅却真实地有着笑意，与平日的都不同，是完全的，纯粹的笑容，她把玩具放下，如雪把孩子交给她，深雪还没抱紧孩子却又嘟起嘴巴，眼看就要哭出来，小手向如雪伸过去。

“呃，这小女生明显重色轻友，见色望义……对不起，能再抱一下吗……”

弹不了琴了，如雪忙着哄孩子入睡。深雪拿出纸，想画下不一样的深雪，孩子却伸手去拿笔，在纸上乱点了半天，格格的玩的开心。一张画纸就这么毁了……深雪无可奈何的等她玩累，盯着都是黑色点点的画纸边叹气边在纸上涂抹着什么，如雪好奇地探头看过去，只看到纸上多了一块蛋糕和四个字：群魔乱舞。

“群……群魔乱舞？”

“是啊，你不觉得，这些点点，很像……苍蝇么……小家伙还挺有艺术天分的……”

“……”

“如雪，你本来是医生，是吗？我看到过你把手术刀当飞镖……为什么要从南方来到这么冷的地方呢？”

“是冰冰告诉你的吗？是，我是医生。外科医生，我的母亲一直想看看真正的雪。却没有机会了，所以，我来代替她看，她一直不知道，花凋如雪，是怎样动人心魄的美丽。”

“伯母她……过世了吗……”

“不，没有，只是，她不可能来这里了，不可能了。”

深雪看着难得的温暖笑容从如雪的唇边消失，忍不住暗暗骂着自己，沉默下在，两个人就这样等小家伙慢慢睡去。窗外的雪洋洋洒洒地落入大地，绝世的美丽。

平安夜的雪来的十分从容，灯火在雪里透着盈润的温情。从舞会上溜出来，深雪一路跑起来，穿过广场时她看到教堂顶端模糊的尖顶，仿佛真立着一个白衣天使，似在微笑的注视。她笑开，穿过人群，无视人们的目光，火红色的裙摆擦过雪的丛林，像一团火焰一路燃烧到花凋如雪。她隔着玻璃看到如雪一个人独坐的身影，敲敲玻璃，看他走向自己，眼里含着诧异，深雪推开门，低着头，笑起来，冰冷的空气随她一起进来，他皱皱眉，看他单薄的衣着，把外套披在她身上，轻轻地一个字：“冷。”

抬头，深雪迎着他的目光微笑着，却隐隐紧张：“如雪，如雪，你知道的，我，喜欢你。”

如雪没有动作，任由她拥抱住自己，头发上的雪落在肩膀上，瞬间融化开去。身体僵硬了，纵然她的体温传到自己身上来，如雪还是觉的冰冷。为什么一定要开口说喜欢呢？不能就那样平静地过下去吗？有空便来，安静地坐着，喝茶，听着音乐，与世无争。可是，为什么，要开口呢？如雪低下头，静静地拥抱她，感受着这最后的温情。

“若千深雪，你看着我。”声音如此冰冷，这是如雪的声音吗？深雪诧异的抬头。

“你是迷恋我这张面孔吗？你也被它迷惑了吗？如果它变的伤痕累累的话，你就不会再喜欢了吧？你也像那些女孩子一样庸俗吗？”

“如雪……你，你在说什么……我……”

“冰冰她告诉你那么多我的事，就没告诉你我为什么不能做医生吗？”如雪的眼睛忽然悲伤起来，那么深重的痛苦灼伤了深雪，“没有一个医生会让一个随时可能变成疯子的人为他们开刀的。万一把脑袋当作肿瘤割下来那多不是是不是？”

“如雪……你……”

“你听过吧？精神分裂症的遗传概率相当高。你看看，”如雪说着解开衣服，露出胸口的皮肤，“看着这些疤痕了？恩？如果我母亲划的是我的脸你就不会迷恋我了吧？”

深雪捂住嘴，快无法呼吸。如雪目光里的蔑视伤到了她，让她觉得……自己真的那么肤浅，可是如雪，如雪，我并不是因为你的容貌而喜欢你……

“滚出去吧，我不想再看到你。有目的地接近我，这让我觉得恶心。”

“不，如雪，我不是因为……”深雪抱住他，紧到两个人都快要窒息。她的颤抖透过薄薄的衣服传过来，不舍让如雪几乎要拥抱她，那种不舍的沉沦，沉沦，只是，沉沦得还不够吗？

“你就那么下贱吗？我不喜欢你，已经忍受你这么久的纠缠了，该停止了，你就那么急着要一个男人吗？那我倒是可以满足你，你该听说吧，我开酒吧，自然跟黑道分不开的，我们这种人，向来不会拒绝送上门来的女人，只是事后你可不要纠缠我。”

深雪跑出酒吧，雪已经大得让广场的人都离开了，冰冷穿透衣物蔓延到胸口，离开时如雪冰冷的眼神让她几乎以为自己会冰掉。这样的他……好可怕……

靠在墙上，他急促的呼吸，如雪，如果那真的是你要的，我会毫不忧郁，只是，我不要一个毫无感情的你。真的……一点都没有喜欢过我吗……如雪……

如雪远远地看着深雪痛苦的身影，手指近乎嵌进掌心。不能，不能再接近她了。跟自己完全是不同世界里的人……幸福的家庭，纯粹的笑容，无忧的心……深雪，我不能容许我在你面前失去控制……我不要在你面前，变成真正的恶魔……像母亲一样……对不起……我不能，也没有资格喜欢你……痛苦地闭上眼，睁开，目光已决绝。

有人靠近她？如雪的眸子忽然冷起来，看着正周向深雪的两个混混，拿出手术刀射向两人。

深雪惊恐地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人，身后是封闭的墙，无处可逃……

“小姐，这么好的日子，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哭呢？”男人的手刚要靠近她，忽然被同伴拉住，“干什么？！”

“快走，花殿在。”

“什么？！”

深雪茫然地看着交谈了几句就离开的两人，恐惧一点点地浮上来，劫后重生地跌坐到地上，不知道过了多久才能扶着墙站起来，却蓦地呆住。是手术刀，嵌在墙上，纵使灯光微弱，刀仍折射出细微的光。是他……如雪……如雪？！为什么……为什么……深雪左右张望，跑回酒吧，一声声地呼唤他，但，没有人，到处都没有……

雪下的那样从容，似在与沉默的大地一同冷眼旁观，世界的繁华和冷清都在那冰冷之下恍然冻结。

“你看到过真正的精神病人吗？”

冰冰看着深雪，眼里流露出浓重的悲伤和怜惜，“如雪的恐惧和绝望，你还不懂。他那样要求完美的性子，不会容许自己有一天在你面前疯狂。他喜欢你，所以他恐惧。”

“你跟他一起长大，也是为他来的这个城市，是吗？！”不是疑问，而是肯定句，深雪早就知道冰冰对如雪的感情，只是都是一样的心痛，无法退让。

“是，我与他一起长大，也是为他报考到这里的。”深雪，若是你是个更让人讨厌的女子，也许我就可以恨你，可是……你不是……冰冰笑的坦然，却也苦涩。

“那么，带我去看看他的母亲，可以吗？”

站在花凋如雪门前，深雪长时间地只是站在那里，沉默。花凋为什么要关门？如雪，你在哪里？我就要到你出生的城市，到你的世界里，看你的过往，无论是伤痛，还是绝望，我都要去看。只是，请不要把我逐出你的世界。求你，如雪。

三（　花凋如雪）

伤痛也好，思念也好，在见到你的瞬间痊愈，你看不到，整个世界哗然而下的绿色让我的眼角湿润，靠在你身边，能看得到森林和浮尘折射着温柔的光，青色的淡淡的凉意。你站在光里，恍然如梦。

深雪租下了花凋如雪的房子，房东说原酒吧的主人已经离开了，深雪只微笑，看工匠把“花凋如雪”改成另外的名字。

如雪，我相信，你会回来。因为神会听到我的祈祷，他会因我的悲伤而悲伤，因我的微笑而微笑，我在等你，神会带你回来，回到我的身边。我在修心理学，我相信，我有一天，会有资格守在你身边，成为你的天使。

其实，我才是那个疯狂的人，从我见到你的那一刻起，我早就不再是自己。我把酒吧的名字改成，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花如雪，深雪——花深如雪。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