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天上飘着小雨，一盏盏晕黄的路灯洒下一片影。空气湿湿的，冷风不停。可是街上还是有很多人，熙熙攘攘，情侣手牵手，在一间间精品店里挑着礼物，流淌着一丝丝暖意。

“marry　christmas!”一行蓝色的英文漆在玻璃墙上，闪烁着点点光。门口的圣诞树上挂满了漂亮的小饰品，圣诞老人在一旁招手。

今晚是平安夜。

“哥，怎么不找你女朋友出来？”在人群中，白暖挽着白寒的手臂，慢慢走着。白寒的腿不灵便，如果没有白暖搀扶，就是一个瘸子了。

雨细细地纷飞，透过路灯的光晕看得到黑夜中划落的一道道白丝。

白寒戴者顶黑色的帽子，脸越发的消瘦，深蓝色的大衣上满是细细的小水珠。他笑笑说：“我哪有女朋友啊！”

“骗人！”白暖晃了晃他的胳膊，“我都知道了！你瞒不过我！季彦风已经告诉我了，她叫颜……”白暖故意打住，偷看哥哥的表情，一抬头，她头顶上那个大大的棒球帽就盖了下来，遮住了大大的眼睛。

“哈哈，都告诉你不要戴我的帽子了，换过来！”白寒拿下自己的帽子，又拿起白暖的帽子戴在自己头上，然后再把手中的帽子给白暖戴上。“各归各位，就这样。”

白暖整整自己的帽子，继续挽着白寒的手，“哥，你为什么一点都不惊讶？”

“因为彦风已经告诉我拉！然后被我整了一顿。”白寒笑笑，依然是帅气的脸，只是少了以往的霸气，显得落寂。“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我也不瞒了。其实，刚才我看到她了，她，和一个男生牵着手……”

“啊？！怎么可以！那哥你不是……”

“可是她从来都不知道我，对她……随便了，反正她开心就好了，不是说，喜欢一个人就是要让她开心吗？”白寒低头，扯动了一下嘴角，有些寂寞。

沉默了一下。

“哥？”

“恩？”

“都这么久了，你就一直都把这个埋在心里吗？那，心不是会很痛吗？想不到，你也这么……隐忍……”白暖眨眨眼。

“小孩子不要乱用词！”白寒笑着，掀掀白暖的帽子。

“真的啊！”

其实白暖心也被刺得痛痛的，喜欢一个人就是要让他开心……那季彦风，开心吗？和莘晴在一起，很快乐吗？如果他开心快乐，那自己，是不是该放开了呢？……

“喂，发什么呆？走不走？我都被踩了几脚了！”白寒催促。人群不断在他们身边来来往往。

“啊？哦哦……哥，我觉得好冷……”

“冷就抓紧一点，我也冷啊！”

“好，抓死你！”

“拜托，我手臂遭殃了！！！”……

白暖看看天，飘雨的平安夜，冷冷的，还有，一点心痛。白暖正努力避免着一个话题，这个话题，是哥哥的痛，是每个人的不忍，是这段时间以来，所以欢笑泪水后一个残忍的结局。

“marry　christmas！”戴着圣诞帽的季彦风突然从后面串上来，清秀的脸上满是欢跃的笑容，“你们知不知道你们两个从后面看很像一对情侣耶！白暖，那些女生嫉妒死你了！”

“哼，就让她们嫉妒好了！”白暖撇撇嘴。

“哎，我刚才看到她……”季彦风压低嗓子，小心地靠近白寒。

“我也看到了。”白寒笑笑。

“哦……”季彦风观察了一下白寒，“没事？”

“没事。”白寒又笑笑。

“哦，那就好！”季彦风舒了口气。

“莘晴呢？”白寒问。

“她啊，”季彦风回头一望，“来了，她来了！”

也戴着圣诞帽的莘晴连蹦带跳的跑过来，“咦？都在呀？要不要吃鸡皮？”莘晴热情地举起一个装满鸡皮的袋子。

“就你爱吃鸡皮！小心遗传变异！”季彦风瞪着她。

“喂，多学点生物好不好？这也会遗传还变异吗？！切！”莘晴翻了个白眼，然后又对白寒说：“白寒，几天不见，又帅了许多啊！我们学校有好多女生想追你呢！”

“哎呀呀，别和白寒说这些，我们先走吧。”季彦风拉起莘晴的手，回头对白寒白暖说：“我们先走咯！marry　christmas！byebye！”

“bye！”白暖挥挥手。

两个人的身影很快混入人群中找不着了。

“哥，我们要去哪里？”白暖问。

“随便，直走吧，直走。”白寒说。

“不要直走，我们走这边好不好？”

“为什么？直走，这条街没那么多人。”

“不要！不可以直走！”白暖突然任性起来。

白寒看着她，不说话。

“哥，不要去看了好不好？”白暖低下头，“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再看会更伤心的。难道你被它害得还不够惨吗？”

“暖暖，对不起，我真的要去，我克制不住，即使我的腿废了，我想，我爬，也要爬过去。”

“哦，那你自己去好了。”白暖松开了哥哥手臂上的手，说：“我不送了。”

一下子没有了白暖的搀扶，白寒很不习惯，站立在寒冷的空气中，腿颤颤巍巍的，无力地支撑着身体，只要有人轻推一把，他可以马上摔在地上。

“没事，哥哥不怪你。”白寒把手放进口袋，轻松地笑笑，转身，开始艰难的迈第一步。他一陂一陂地往前走，步子迈得很小，上半身倾斜，身子巍巍发颤，似乎随时都会倒下。

白暖背过身，她不忍心看哥哥的背影。

两个月前，白寒打架受伤入院，有生命危险，经过一夜的抢救，终于度过危险期。可是，他的腿却动弹不得。然后他转到一家大城市的医院去治疗，两个月后回来，却拄着一根拐杖。这表示，他必须离开他心爱的街舞，放弃他生命中的hip-hop。白暖记得，哥哥当时只是淡淡一笑，什么也不说，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可是，在这平静的笑容后面，是怎样的悲伤呢？或许他靠在墙角发呆，或许烦躁地摔东西，或许无助地望着远方，或许在没人的时候，找一个安静的角落，让眼泪滂沱。曾经光芒四射的哥哥，总以为他承受过很多风雨，可以承受很多事情。男生似乎总是坚强的，可是他们的坚强，却隐含着巨大的痛心，付出巨大的努力。

两个衣着光鲜的女生走过，唧唧喳喳的议论：“刚才那个男生好帅，可惜是个瘸子！”“他好象是白寒耶！”“才不是呢！白寒怎么是瘸子？白寒比他帅多了！白寒不是会跳街舞吗？瘸子怎么跳街舞？”“呵呵……”

白暖咬着下唇，低着头，思忖了好久。虽然街舞的斗争让她恐惧，可是她不能扔下哥哥不管。现在以哥哥的处境，那了那种场合也还是很危险。她下定决心，转过身，哥哥却不见了。哥哥速度那么慢，怎么会一转身就不见人了呢？

白暖穿过人群，她的毛大衣几乎已经湿了一半，可是她仍在路上不停地找哥哥，她开始担心。

一阵嘈杂声传来，白暖顺着望去，几个小混混正命令白寒上一辆出租车。白寒望他们一眼，面无表情地上了车。车很快就开走了，不等白暖喊一声“哥！”

白暖呆在原地，哥哥出事了吗？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