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走多远,谁都忘不了自己的家。那博大的胸怀是一个避风的港湾,把我的喜怒哀乐全部容纳。可温暖留不住我反叛的青春。直到有一天,我想离开家,而她只是在那个艳阳天下看着我。家就是蒲公英,我就是一张白色的小伞,秋风一吹,我就要离开他。
我就这样走了。
在路上,风舔着我满面的泪水,我觉得整个身体离家越来越远了。我只是不愿做一只恋巢的小鸟,我愿飞到无垠的大海或无边的荒原,甘愿做一只精卫鸟或一只小羊羔。
在无需用化妆品打扮自己的年龄,我梳着高高的马尾巴,一袭嫩黄色的衣裙。在师范的校园里,我只是一株小草。没有人认识我,因为我离群独居。我曾在秋风中扫起飘落的花瓣,偷偷地把他们埋葬。那时,我把自己禁闭在一个虚无而洁净的光环内,孤单中我渴望一种东西,但我不知道那就是爱情。
我和北京的灿灿同坐在江边的木排上,悠着双脚轻轻的划着水。江中过往的船只发出忙碌的鸣叫,在许多船上我看到了女人在晾衣服,还有孩子的尿布。灿灿说她想嫁给基督山伯爵那样的人,我的脸红了,嫁是多么遥远呀!她用肘碰碰我------说你呀,我的脸肯定像一朵娇羞的水莲花,轻轻的说,就嫁一个艺术家吧!为什么呢?我想无论哪方面的艺术家都该有一双多么修长而白皙的手啊!
于是我保留了这个秘密,开始为实现自己的愿望而努力。洒满夕阳或月光的校园里,在广玉兰的树荫下,都有我雀跃的身影,甚至我手拿饭盒去饭厅的路上我也欢快地哼着歌。没有人知道我的秘密。我开始深深的沉醉于一种自我营造的氛围中。我常常在梦中把自己变换成某种影像为了某个故事情节哭泣或微笑醒来。我用玫瑰花编织的花环静静的缠裹自己的爱意,等待着那双贵族般白皙的手伸向我,把我带入一个幻想中的童话世界。
那次去北京,我找到灿灿,她正拿着几件衣服大声吆喝“大处理、大出理!”她没有嫁给基督山伯爵,而是即将嫁给一个体户。我们这是最后一次练摊了,过几天要开一个服装公司。灿灿像一只麻雀似的快乐的喊着。男友站在旁边又高又瘦,扎着一只小辫子。不久他们就会有一个家,一个用干树枝和金丝草搭就的安逸的“巢”。分手时,我这样想着,努力让快乐与祝福淹没在一种早已久远的想象、那种年少时美丽的情绪。灿灿回家了,回到能遮挡风雨的小屋。我的手虽然离开了妈妈的衣襟,但我又是多么想回家。
后来我遇到一个人,我们携手度过艰辛。在一个平常的夜晚,他坐在我身边给了我一把回家的钥匙。偎依在他身旁,我忽然想起了江边的那个黄昏。我这他修长而又白皙的手,我轻轻的哭了。
家,我本来是你身上的一粒种子,为了自由与未来,带着种种理想与幻想,张着小伞独自在风中行走,穿越内心深处沉默的群山,跋涉于辉煌与幻灭之间。我精心呵护那粒小巧的种子,我注定要遇见他,我终归要在适当的温度下生根发芽。
于是,我回到了家。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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