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行十余里,穿松涛,越田野,泊稻香,在那片苍翠的茶树林中,掩蔽着我的家,一个生我养我的家,一个温暖如春的天堂,一个让我终生眷恋的灵魂栖息地。五间平房,傍山依势而建;一方竹篱,圈一小块地,便成菜园。常于伏案之余,在房前屋后植几棵树,栽几枝花,种几葩菜,无不是见缝插针,寸土寸用,无不是精耕细作,一如尽心尽责对待学生那样,精心经营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于是,一年四季就有了花红叶绿,瓜果溢香,蜂蝶纷飞,鸡狗唱和,万千风情绕旧居,一缕春风照故乡。家住乡下,便有了享不尽的春之鸟语花香,夏之绿荫蛙鸣,秋之稻香果熟,冬之瑞雪梅情。四季美景处处有,八面风光入胸襟,岂能不乐也?
家住乡下,没有都市的灯红酒绿,没有城市的喧嚣浮噪,一切寂静得如诗如画。村民乐陶陶,心中甜滋滋。羊的鸣唱,牛的哞叫,鸡的长歌,狗的狂欢;还有牧童吹响的民谣,水井旁边浣衣的村姑捶打着夫儿老小的幸福;小贩一路的吆喝,母亲扯起嗓门喊着小孩回家的尾音在村巷中回荡。这一切无不是天堂自然演奏的交响乐。轻盈的音符落在绿叶上,落在花丛中,落在每一个行走的足趾上,无不让人格外地感到留恋和牵挂。入夜时,村人便搬了木板凳,端着大碗,提着茶水,相聚在村头。谈国事,聊村情,话桑麻,赏月景,看流星,说笑话,闲扯着永远讲不完的家趣。月光溶溶,凉风习习,话趣浓浓,情意真真,恰似乡村一派祥和。而此时的我,多半是斜靠在床上,就是桔黄的灯光,或扪卷而攻读,或撰写诗文,或遥想远方的亲朋好友。与诗哲神交,与大师对语,与亲朋想思,无不春意盎然。
家住乡下,客来远方,便挽起裤脚,步出家门,便下塘捞一二条鱼,摸三四个蚌螺,进菜园摘五六颗瓜果,拔七八棵蔬菜。一番清洗便可下锅或炒或煮,于花下绿枝间,小杯小碟,轻酌浅品,谈诗论词,说文解字,观书赏画,无不叹为观止,神思万里,酒不醉人而诗书当醉。尤其是久别故友从远道而来,更是别有风味,叙离别,感世事,叹岁月,悟人生,伤往昔,无不令人泪落如秋红,往事难诉,时光难留,情趣难尽,倒不如醉于这山村秀色,一任山风拂拭而去。
家住乡下,让我难舍故乡情,难忘父母恩。无论我走到哪里,无论哪里的房子再高档,也不如我家的旧居。我的故乡小得像盆景,像珍珠,缀在半山腰,路连着路,门挨着门,院跟着院,密密麻麻地站着数十户人家。我家的旧居,则独处一方,房屋虽破旧简陋,家境贫寒,但不觉寂寞和孤独,更不觉苦楚和无奈。而今天的我,在城市经过八年的抗战,终于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家,居住在钢筋与水泥的夹缝中,用一颗极为脆弱的灵魂,守望着自己的精神殿堂。
在深深的夜色中,我时常望着黑色的天空,寻找来自故乡的蛙鸣、花香和月色,而夜空除了黑色还是黑色,我感到无尽的寂寞和孤独。我只好枯坐在电脑前,用沾满故乡秋露的手指,敲打着湿湿的词语,一任那丝丝缕缕的韵律,清洗着自己沾满城市苦楚的心房:“树啊,请你弯下腰来;山啊,请你低下头来,我想看见太阳照耀的地方,那里是我可爱的家。”
(稿于2005年11月9日凌晨2点)
本文已被编辑[梦天使]于2005-11-9 9:27:25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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