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拢起玉帘,夜色水一样的轻泛着点点斑斑的月光,丝丝缕缕的滴入空气里。
如枫坐在窗前等我,听到我的脚步声,在窗前起身,我踏进房正遇着他,他有些焦急,“怎么这么久?娘又说你了么?”
“没有,别担心。”我笑笑,心底涌上无语可拟的甜怡。
“谢天谢地。”如枫轻松着舒出气。
“我遇到红叶了。”我进房坐在窗台前,瞪着漆黑的夜晚,不自禁的颤抖起来。
“如枫,四奶奶,她——是怎样的一个人?”我回头瞅着他,乍然间,我看到他的脸色看来凄白白的,眼底的阴郁的光芒,让我心头闪过一凛,“怎么了?”轮到他问我。
如枫让我吓一跳,他拉起坐着的我,揽进杯里,不停的喊,“紫依,紫依。”我感觉到他有一股恐慌正蔓伸着全身,也感染着我,我不再说话,透过如枫的肩膀,窗外,月光移到枝梢。
这些时候,何家的表面上出奇的风平浪静,我却隐隐约约的感觉到暗波涌动,如同江面的平静,只要投下小小的一块石子,整个江面将会泛起一道一道的波澜,素来很少有动向的二奶奶却在平静中为自己的儿子何三少爷忙碌着娶亲的事,她每天都会跑进老太太的屋里,再垂下脸走出来,何三少爷这个时候娶亲老太太是反对的,因为三少爷不过十六岁,三少爷身体偏弱,脸色总是白兮兮的,看来还没有十六岁的光景倒像个十三四岁的小孩。
饭桌上,何家的各房都被老太太叫齐了,二奶奶从入坐到现在,都是沉着脸,老太太瞟了一眼她,夹起一块很精的鸭肉,放进嘴里咬,咬了晃久,吐了出来,她重声说,“鸭肉再精,还是难咬,因为终究是鸭子身上的,这就应了那句老话,‘鸭生鸭毛,凤凰生的才是凤毛,龙才能生龙角龙鳞。”
三奶奶的脸色更青了,低下头咬着嘴,忽地争争的说,“如棠也是何家的子孙,虽说不是长房子孙,倒底还是姓何,娘,我知道你看重长房的如枫如桦,可如棠也是老爷的亲生子。”
老太太放下玉瓷筷,“砰”的一声有些重,座里的人全都停下,不敢继续吃饭,大奶奶还有三、四奶奶都呈出得意,坐着等着下面的好戏。
老太太瞅了一眼座上,皱眉叫,“怎么?都吃得饱了?”
座里没有声音,老太太伸手喊红叶,“红叶,回房去?”
我看见红叶走过来,经过四奶奶身旁时,四奶奶回头瞧了她一眼,红叶一直低着眉,走到老太太身前,扶起老太太的转身时,颤微了下。
四位奶奶相继着离了席,桌上只有如枫他们几兄弟,如枫看着如棠,“三弟,你跟如桦一样是我弟弟,你年纪稍小,成家的事儿不用急,知道不?”
二少爷如桦嘻嘻的笑着拍打如棠的肩,“三弟,你急着找媳妇作甚?”
三少爷窘迫的涨红脸,“那,那都是我娘的意思,我,我想都没想过。”
“如枫,让三弟歇着去吧。”我轻轻拉拉如枫的衣角。
如枫冲我一笑,嗯了一声,高声叫道,“我们也散了吧。“
“大哥!”如桦喊,“我们再聊会儿,平日多难得在一起,瞧,这一桌子菜还没开始吃,浪费了可惜。”
如枫开朗的笑着,“二弟是想我兄弟们聊话儿,还是想吃菜?”
“都有,都有!”如桦拾起筷子夹起一块鸭肉放进嘴里咬,“鸡肉鸭肉都是肉,一样好吃,至于凤肉龙肉,没吃过,不知道,是不?大哥三弟?”
如枫夹了一块鸭肉放到如棠碗里,“二哥说得对,三弟身子弱,多吃些。”
如棠慢吞吞的看了一眼如枫跟如桦,忽地从座里站起来,跑邢,“我不要你们分给我的肉!我不要你们施舍的东西。”他一路跑着一跑喊。
如枫和如桦一愣,追了出去,我跟在后面,远远的看见,如枫如桦拉住如棠,如桦大声的喊,“三弟,你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不怕伤了兄弟的感情么?我们白疼你了。”
如枫阻止如桦,“二弟,二弟,别嚷嚷三弟!”他又回头瞅着如棠,叹道,“三弟,兄弟里我们三个年长些,感情也好得很,平日里你要是了解哥哥们的心,就不会说这话了,我们不怪你,你回去吧,歇着,不要想太多。”
如棠怔怔的瞅着二个哥哥,眼睛一红,扭着头跑开。
我追上如枫,他垂气的叫,“紫依,哦,紫诊——”我安慰他,“别生疚,三弟还小,过些时候自然懂你的。”
“就是,紫依说得对!”如枫倒是乐观的回头劝如枫,他从来不肯喊我大嫂,如枫让他叫,他会说,“紫依这名字好听,叫大嫂不如叫紫依,不然浪费了这好听的名字。”
如枫对弟弟无奈的笑笑,“亏你还是大学堂里的优学子,不知礼。”
“情当先,礼就当后了。”如桦争起来。
如枫妥协,“随你了,真是的。”
如枫轻碰碰我,我回神,他问,“想什么?”
我微笑着说,‘想你们。“
“我们?”
“你跟二弟。”
-全文完-
▷ 进入幽然尘外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