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格力士》是一本书,一本不错的书。
本来,早就没有了上学时代那种读书的渴望,似乎也没有了那种可以静下来的心境与环境,但是在落叶飞扬的这个星期五,为了把自己伪装的更“文学”一点,终于,从朋友那里借来了一本书——王刚的《英格力士》。
书,真的是非借不能读也,这是一本连朋友自己都还没来得及看的新书,为了不辜负朋友,在这个难得的下午,我翻开了它,竟如同翻开了一本发生在昨天的日记。
对于王刚,我是不陌生的,他的《甲方乙方》,他的《天下无贼》,已经如太阳般照耀了整个地球,只是那是电影,不是小说。我以为这本名字就有些让人发笑的《英格力士》会如他编剧的电影一样,也会充满了黑色的幽默,所以,我是含着微笑翻开这本书的。
但我很快发现,我错了。这是纯粹的、甚至有些严肃的故事,一个追逆回六七十年代的、一个只是关于一个大人和一个小孩儿的故事,但这真的是一个好故事,一个令人不能不看、不忍不看的好故事,我沉浸其中。
从来不敢评价任何人的任何一本书,因为,我只是一个无举轻重的读者,一个喜欢文字却从来没写过小说的、处于文字幼期的文学爱好者,我没有资格和脸面去评价别人。
但关于这本书,却真的让我想了很多,直到想得不吐不快。
书中用最准确、最理性、却是最直观的文字,描写了那名叫刘爱的孩子整个的青春期过程,以及那位英语老师王亚军,对他深入骨髓的影响。里面有友情、亲情,当然更多的还有爱情——一个孩子青春期的萌动的爱情,一些大人光明的、黑暗的、痛哭流涕的爱情。
青春期是每个人必然经历的过程,而这个过程在整个人生中所起的作用和影响,是任何时期不能比拟的,我很羡慕刘爱,在人生最关键的时刻,他遇到了一位好老师,得到了最正确的指引,虽然于今看来,那种指引还充满了超现实性和违背常理性。但,我知道,那是完全正确的。这不由让我想起了我的少年时代,我的那最初的、可怜的爱情经历。
没记错的话,那应该是初中二年级吧,我喜欢上了我们的化学老师,他长的很斯文,黑边的眼镜,笔挺的衣着,说起话来一字一顿,象戏文中的司马相如。如今看来,他只能算是那种长得有些北方相的南方人了(直到如今我都在怀疑自己的记忆力是不是出了差错,那时候为什么会疯狂的喜欢那种类型的人?)。我无可救药的迷恋上了他,一看他便会紧张,甚至手足无措,言语不清,象个白痴一样。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上课提问,他都会第一个叫我,然后,我总是会十个问题九个错,因为我的大脑在他面前总会是一片空白。每次下课的时候,我会故意放重脚步从他办公室门前经过,每次放学的时候,我会故意走在他的后面,这些如小偷般的行为,只是为了多看他一眼。那种感觉是不能表、不能说、羞于说的,甚至略带犯罪感,觉得自己整个身体都充满了贼兮兮的龌龊和肮脏。
这样的日子一直延续到快期末考试的时候,忽然有一天,一位住宿在学校的同学告诉我说,化学老师和他老婆吵架了,被他老婆用茶杯打破了头,还杀猪一样的满学校跑着喊救命。在同学幸灾乐祸的狂笑中,我愤怒了,我不相信,我心目中那如司马相如般的老师,会有如此鄙俗而卑微的一面,我骂同学骗人,但当化学老师,头顶药布面色阴郁的走进教室时,我才真的不得不相信了这让我顿足捶胸的事情。于是,我的初恋便被一只茶杯打得粉身碎骨了,于是,我为自己如此轻易毁灭的爱情,颓废了整整一个暑假,而我的化学成绩只考了可耻的48分。
如今回想起来,那段经历竟常让我大笑不已,为自己糟糟无知的青春期而笑。
我在想,到我儿子青春期的时候,我将如何面对,是否能做到如王亚军那般的坦白和理智呢?但愿。
《英格力士》中,王刚说那时候他觉得活到三十几岁就已经足够了,而他到四十岁的时候,还在无耻的活着。看到这里,我不由苦笑,不是吗?在自己很小的时候,也曾经觉得三十岁真的是一个可怕的年龄:结了婚,生了孩子,青春不在,红颜老却,举足间充满了粗俗与世故,而且还要被人轻蔑的称为“家庭妇女”。但如今,我也成了一名“家庭妇女”,在这可怕的年龄里无耻的活着,并且还在毫不羞愧的追觅和相信着所谓的爱情,简直是不象话。
但我不能否认的是,即使在这样一个年龄里,我的心依然是躁动的,虽说还没有夕阳将尽时的那么血色,但在这个深秋的季节里,觉得自己,并不是少年时代想象的那么鄙俗,最起码,还不会“乱挽着头发,歪歪地系着裙子,露着一双发红的手,高声说话,大盆水洗地板”(莫泊桑的《项链》中把玛蒂尔德标准的“家庭妇女”形象刻画的如此深刻)。
《左传》曾曰: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虽然于我,老祖宗的三项标准都无从谈起,但我一直相信,在骨子里,我把自己的三十岁装点的并不缺乏丰富。老公、孩子、工作、网络,以及每周一次的美容,就构成了我三十岁的全部生活,这样简单而美丽的生活,不需要怀着某种负罪感而强迫自己检阅自己,我不是男人。
那是看过《英格力士》以后的事情了,我为自己买了一支珀凡琪的韩国口红,玫瑰色的绚丽,便整个人充满了色彩,但那不等于媚俗。谁说“家庭妇女”不能再有玫瑰的颜色?我就要用这样夺目的颜色,去迎接我那才从秦淮河畔归来的、风尘仆仆的老公。
在现在这个年代里,我们再没有了文化大革命时期的困惑,以及如刘爱的父母们那般的挣扎、彷徨与压抑的爱情,生活永远是真实、脆弱而且动人的,想,一个女人,如我这般无立德、无立功、无立言的“三无”女人,满足的只是生活中如烟花般偶然点缀的浪漫,无论这样的浪漫,是来自家庭还是朋友,接受后,便会是此生永不磨灭的回忆,即使它如浮光掠影般划过。
我相信,在人生漫漫旅途中,每一个年龄都有它的质感的美丽,就如春的绿色,秋的金黄一样,无论哪一种活法,或高尚,或坠落,或咒骂,或赞颂,都是在体验一种生命的滋味。而三十岁,才是我们懂得品尝这种滋味的开始。
独立在深秋的黄昏里,夕阳拉长了我的影子,我并不寂寞,在经历了青春、美丽、老却、甚至是瞬间的爱情之后,我的记忆的行囊更加的重甸,它为我积蓄了一生的财富,供我来回品味。
是的,谁也没有权利只记住自己的泪眼,而忘却泪眼过后的那道彩虹。
《英格力士》,有一个非常不够完美的结局,但我知道,那才是最完美的,因此在合上书很久很久之后,我依然沉浸于一种莫名的深思之中……
好书!
本文已被编辑[芙蓉晶]于2005-11-7 15:25:02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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