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很普通的黄昏,乡间的黄昏无比静美。
吃完晚饭后,我和几个同事走出美丽的校园,沿着溪边的小路散步。流水缓缓,清风习习,泥香扑鼻,心旷神怡。
隐隐的,不远的地方有悠扬的声音传来。环望四周,没有异样,一切如常。呵,这乡间的黄昏,令人浮想联翩。看到了,刚建成的大桥上有人在干什么,声音好象是从那传来的。难道是他?
我们继续往前走,不自觉循声而去。
很难想象,一个光着脖子的青年人,正在吹笛,声音是多么的悦耳,好象此曲只能天上才有。我们站在他的身旁,欣赏着,他无动于衷,继续陶醉在他自己的世界里。我们看到大桥旁边正在兴建电厂的民工们已经收工了。我们不便打扰,继续闲谈着往前走,我不时回头看他。当我们再返回时,他已经不站在那里了,他把笛子插在背后,正和几个人坐在地上大声打牌。
他的笛声一直在我的耳际回响,挥之不去。
一天,两天……我们每次散步都看到他在桥上,或远望,或吹笛,有一次还看到他在看报纸。他引起我的兴趣,我想走进他。
周末,我回家,在车上,我和他恰巧并排坐着,他经常转头看我,几次欲言又止。其实我也一直在注意他,他穿着朴素整洁,衣服旧些,头发比较长,但梳得很有条理。我知道他的意思。我踌躇再三,我先发话了。我用普通话问道:“你也要去县城吗?”“是的,你也去。”他腼腆的用比较标准的普通话回答我。我们很机械地聊了几句,我知道他真的是桥头建电厂的工人,这是我们第一次面对面交谈,他给我留下很好很深的印象。我递给他我的名片,他很乐意的双手接过,说:“有空,我去找你。”我点了点头。到车站我们各走各的路。
接下来的周末,我在学校值班。他突然笑嘻嘻的出现在我的宿舍门口,我很客气地把他请进宿舍,显然他今天穿得比较庄重,人比较随和了。我们泡茶,抽烟,慢慢地聊了起来,直到一位学生家长来找我,他才离开,他离开时向我借了几份本地的晚报。那位家长看我和一位陌生民工交朋友,他感到很意外,并再三吩咐我要小心。我不以为然。
从此,我们有几次的交往,他来还报纸,又借走报纸。我还去那工地,和他聊天,但我还是喜欢看他吹,听他吹他老家的民歌,他还教我几招呢。有一次,他们打到一只蛇,他请我喝了两碗的蛇汤,他还要请我喝酒,我拒绝了。
我们成为朋友,别人都在笑话我,其实我心中有数,我不理他们。
一个月后的一个雨夜,学校的2辆刚买的摩托车不翼而飞了。学校报了案,派出所派人来调查,我自然被叫去问话,刚好他前一天晚上他来找我,来还报纸,还送我他吹的笛子,而我不在,东西寄在我同事那里。警察到工地去,据他的工头说,他家里有急事,来了电话,走了,谁也不知道他的详细地址和家庭情况。他成了嫌疑犯,我呢?
人们开始在背后对我指指点点,我真委屈,有苦难言,我一直在想,他不会干那种事的。但到了这样的地步,我还能说什么呢?真的是“自讨苦吃”吗?我拿起他送的笛子,思绪万千。
幸亏几天后,盗窃犯落网,我才松了一口气。
我的民工朋友,至今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姓阚,一个很陌生有点怪的姓,我称他小阚,家在安徽,更详细的地址我也不清楚。
时过三年了,我常常想起他,虽然他曾教我吹笛子,我吹不出好调子,但他吹出的笛韵永远悠扬在我的心海,唤起我对他无限的思念。
我的民工朋友,我们什么时候能相逢,能在一起吹笛子看报纸呢?我想会的。我期待着。
2005-8-17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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