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年之后，一个深夜我猛然梦见了你。好友和我一起走在这条通向你家的路上，路上的行人和事物一切都是那么亲近而熟习，说笑中我们不知不觉来到了你的家门前。当我看到眼前一切，惊奇地对好友说：“你看！他们家怎么开起酒店？”好友讥笑地语音说：“你好久没有大架光临吧！”是呀，我真的好久久没有来过此地。

你站屋子里，脸上漾满笑意，目光却蕴藏着一种忧郁，静静地看着我，什么也没说。让我枯萎的心激荡起一种对你的愧疚，我不知道说什么，也不想说。只是想静静地站在那里想好好看看你，岁月蹉跎的流逝，你是否和我一样早就被人世所有的沧桑，淡漠、凄苦而包围，心中有着难说出口的酸楚。

当你妈妈出现时，我不得不拉动着好友的手忙说：“我们走吧，他妈妈出来了。”好友读懂你我彼此之间的眼神，就在你家空荡荡的大厅的角落里坐下，叫了两杯果汁。我惊恐失色地摇晃着杯子里的果汁，你妈妈轻手轻脚地走了过来，微笑地对我说：“你来了”我也快速地站立起来，忙乱抬起那失色的脸颊，轻声地嗯了一声。

谁知当年因她我们而分手，今天她却对我特别热情。我们就像分别好久的母女突然相聚，她紧紧地拉着我的手，一连贯的问长问短之后，还仔细地对我说起了你家中的喜乐与烦忧，特别地谈说到你这么多年对我的思念与牵挂。

我抑制着心中的泪水，忙来到你我那间曾经有过那么多快乐与梦想的房间，一切都改变了。惟有我最爱的书柜，还有那些我喜爱看的书集一动没动地摆放在那里。我轻轻翻动了一下，没有一点灰尘。你妈妈说：“你每天都要亲手来打扫，不准别人靠近一步，那怕是过来细瞧一瞧你也不同意。”同时她也说到：你的妻子很孝敬她，人也挺随和，对你也是爱意有加，一切事都随着你……可、你那忧郁的眼神总是那么的浓厚。

我再也压抑不住，那饱含忧伤的泉眼泪水，簌簌流淌在我瘦削的面额，也浸泡了我那颗早就疲惫的心。不想再细细回忆更不想仔细浏览这一切，惊慌逃下楼了。

你的目光老是随我的身躯而行走，可、一句说也不说，那眼底中透露出忧郁的神光，一阵心寒与凄凉时时刻刻在刺杀着我的心。你沉默不语地看我，望着我残缺不全的躯体，有好奇也有所惊讶？我明白你在寻求的答案，可，我只是愧疚地不知道怎样开口。无奈我却用强颜欢笑来掩饰着我内心的悔恨与忧愁，淡淡笑意中告诉你也许这一切都是我应该得到的惩罚，也是当年我任性应该付出的代价吧。我现在一切都好，真的很好！只是希望在夜阑人静时，我能在山的那边看到你，伴我走过隐隐作痛苍白而凄凉的秋冬，残酷而虚拟的春夏。

一阵清脆的声音在不停在响，回头一看，哦、是闹钟，醒目中一看是我应该起床的时间了。轻轻揉搓着眼睛，睡醒过后一切依旧。情绪有些涣散，想必和夜里的梦境有关吧。我努力地想再从记忆中搜寻点什么，可昨夜的感觉已经茫荡然无存。

那年的仲夏，朵朵白云悬挂在蓝色的天空之中，是那么的纯洁而柔和。柔软光滑的白云就像妈妈给我缝合蓝底白花背包，只身一个人从温馨的小镇闯进了城市，开始了飘泊的生活。下如昨夜我手拎背包，行走在灯红酒绿的十字街口摇摇晃晃，寻找回家的道路，望穿秋水。伫立寒风凄雨中，深刻的孤独和无可依附的感觉骤然袭上心头，那瞬间我意识到自己像被稳定的命运之手随意捆扎的稻草，风一吹就坍塌。

现在想来，虽然那只是一次错误的缘，也许还真的是你我前世为了的缘，今生只是漫长人生旅途中的一次匆忙相遇。那林荫小道上，虽然没有鲜红亮丽的花瓣，却可以让我们低徊漫步，喁喁情话。而今我才明白，初恋的意义并不在于拥抱和亲吻，更何况我甚至固执地认为，任何一个亲热的动作都是对我们纯洁情感的亵渎。然而，那种感受在以后的日子里再也没有了。我们像一对稚嫩的小鸟，在自己的幻想蓝天里悠悠地飞翔。的确，那些夕阳西下的海誓山盟，花前月下的情意绵绵，我们曾那么狂热地相信，并且借助它的感动，走过了一段艰难的路，谁也敢说那不是真的，谁又能说两颗纯洁的心存在欺骗呢？

至于分手的原因，已经随岁月的流逝成为一个模糊的象征而被淡忘了。那天，星星熙熙攘攘地飘荡在夜空，我漫步穿行在阴暗的街道中，过往的行人与车辆急速地从我视线中消失，那憔悴的影子只是让人看到更多忧伤的感叹与无奈。

来到了江堤上，微风吹奏你我难舍难分的恋情，堤坝上的路灯显得是那么的孤寂与烦闷。你习惯性地将一张报纸铺平在草坪上让我坐下，随后看了看我那纯黑色缎面的长裙子说：“已入秋了，天气在漫漫地变凉，你的腿不好，还少穿裙子，少吃零食多吃米饭，脾气一定要有所改变，遇事要冷静……”我只是无可奈何地点头微笑。对于流逝的岁月，我还能诉说什么？

你也知道：不是我不爱你，不是我放弃你，只是我不愿意，看到你在母爱与恋人之间难以完成平衡的那份责任与关爱。偶尔来到这朦胧柔和的堤坝走一走，微薄的风儿徐徐吹起，这也是一种求得放松的生活方式，更何况我们都知道这悠长的岁月里，我们都需要这样安静而暗淡无光的夜色抚摸我们的哀伤。随后我很宁静地看到你走进了那条我熟习的路线，看你飘渺的背影在那车辆中穿梭，最后从我的视线中完全消失，我一遍遍告慰自己，我们不是上帝，仅凭双手无法改变生活的轨迹，无法阻止那涨潮的水。

往者不再，逝者如斯。这一切已经潮退于时光之外，生命却似乎一下子省略掉了什么，某些东西被浓缩或挤压成一个不经意的梦。那年九月份，我去学校接孩子，你在学校门口挡住了我的去路。惊异地说：上苍终于读懂了你的心事，你又能看到我，除此也没有说什么特别的话，只是反反复复地问我过得好不好。在这不隔山也不隔水的都市中，我们却显得那么遥远而陌生。我呆呆地看着你，听你恍若隔世的声音，情不自禁的泪流满面。

我很难想象你为什么会在分手五年之后，我们突然见面你的第一句话“上苍终于读懂了你的心事”是岁月的沧桑，还是瞬间的变化，人们对物质过高的要求，对情感过多的虚假，压抑的生活不尽如意而联想到我？后来有一天，我清理相册时偶然发现了自己夹在相册角落黑白模糊的几张照片，那是一个春夏，我们在公园后山的树林中的留影，往日的笑声，往日的风景清晰明确出现在我的脑海中，拂拭我眼前……虽然是一张黑白的像片，并不能承载多少风雨，也不能负荷一生一世的承诺。可是，当我翻阅它的时候仍能寻找到那段爱之路上的欢笑与泪水。我知道，那一场意味悠远的爱情，对你我来说都是那样的铭心刻骨，但时间却有着消蚀一切的力量，流水般带走过去的一切，并永远不再来。我们各自的心中已经失去了真实具体的形像，淡化成某种象征性的东西，似一串水流年华，在某一个梦或是在某一首歌曲中，也许是某一篇精湛的文章中，偶尔感悟到细碎的风声在歌唱。

就像现在，我临窗而立，cd中播放的《费玉清》所唱的：“一生的朋友，那么多心酸，那么多快乐，我们都经历过，回忆终究会慢慢褪色，彼此还拥有过……”眺望那些远处亮起的灯火，回忆那些尚未黯淡的印象却已是都市的另一个角落的火，都市中凄凉而喧哗的风，并不感到寒冷或温暖。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