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鱼，寂寞的鱼。　

渴望游出深海。　

问年长的鱼：　

我怎样才可以离开大海？　

年长的鱼回答：　

除非你不是鱼，　

否则注定要生活在水中。　

我叫烟，没有父亲，十四岁的时候见到自己的母亲。之前我和外婆生活在一起。　

十四岁，我跟着我所谓的母亲去了城里。　

我很孤独，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我学会了抽烟。　

我常在无事可做的时候，点燃一只烟，一口接一口直到吸完。　

她在家，最多的时候也是在抽烟，她喜欢翘着二郎腿，让烟一只一只的燃于双指间。她的姿势娴熟和自然。仿佛烟是她身体的一部分。　

她总是穿着深色的长裙，细跟的鞋。还画着浓妆。　

她抽烟的时候从不和我说话，即使不抽烟，她和我的话也不多。　

这样一个画着兰色眼影，神色墉懒，爱抽烟的女人就是我的母亲。　

可是我从不叫她，不仅仅是因为不习惯，而是我觉得她不配。生下我，十四年不肯来看我。从我来到人世，就把我丢给我的外婆。　

我从出生到现在和她在一起的的时间一共是四年。只有四年。仅仅是我所走过的生命的四分之一。　

她有一次抽完烟对我说，你的脾气太倔。太像他。那是我第一次从她嘴里听到他。原因是我不肯穿她买给我的长裙。　

长裙的颜色是米色的，柔软光滑。我相信这条裙子穿在我的身上会看着异常的清纯美丽。因为我拥有修长的身体，透白的皮肤。　

可那不是我。我爱穿一切深色的衣服。爱用兰色的眼影。爱点燃一只烟，直到把它抽完。　

她说你能不能把自己打扮的像个学生。　

我说，你能不能把自己打扮的不像个妓女。　

她看我的目光突然变的异常凌厉，然后毫不犹豫的给我一个耳光。我捂着脸。不说话。用眼睛死死的瞪着她。我仅仅咬着嘴唇，口里泛着血腥。　

她仿佛一棵诡异的植物徒然枯萎一般。瘫坐在椅子上，眼神游离。有一种说不出的妖艳。　

良久，她从烟盒中抽出一支烟，点燃，放在唇间。　

她吸一口，嘴成o型，烟圈从她嘴里一个一个的飘出来。它们成为不规则的圆形，慢慢的扩大，一圈有一圈，直到散去。　

房间里烟雾弥漫，她抽完了她的烟。　

她说，你的脾气太大，太像他。　

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　

她十九岁的时候认识了他，她被他的外表深深吸引。　

他是一个目光深邃的男人，他很疼她。　

我听她的慢慢叙述，我没有同情。我恨恨的想：他不是很爱你吗，为什么你会沦落到要以和各种各样的男人上床来养活自己。　

她说，他们那时候没有钱，家里又不同意。　

两个人租了间只有几平米的房子。他拼命的去工作，赚钱。而她什么都不会，每天在他们的家里给他煮饭，洗衣服。　

日子虽然过的艰难，但他爱她，她也爱他。他们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她停止的叙述，眼里充满了泪水。　

这是我第一次从她嘴里听到他。　

不久我就离开了她，我讨厌和她在一起。我讨厌和她在一起那种抹也抹不去的寂寞。　

我凭着自己的能力考上了一所大学，和她隔的很远。我不想她来看我。　

我自己铺床，自己挂好帐子。自己搬着几十斤的书爬上了六楼。寂寞的生活让我过早的学会了独立。　

我不再抽烟，我应该过一种更健康的生活。　

我依然喜欢穿深色的衣服。我已不用眼影。　

但是我仍然寂寞，它像是一片阴影，覆盖了我的灵魂。它让我渴望温暖。　

没事的时候，我会去上网，我在网撒谎功能打发自己无聊的时间。　

没事的时候，我还会坐在寝室的窗边。用游离而又虚无的眼神看着远处的铁路桥。我想，当一个人躺在铁轨上，会是什么感觉。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我仍然寂寞。我的生活不该这么寂寞。不该一个人享受无边的痛苦。　

我上网。　

我说我胃疼。　

他说他也胃疼。　

我是一个人静静的疼。　

他说他疼是厉害的时候会在地上打滚。　

他叫学风水的男生。　

那一天，我们在望上相识，同是有胃病的人。　

他说，他在惠州，属于广东。　

因为同病相连，并且相惜。成为聊的来的朋友。我把每天发生的事都告诉他听：早上要很早起来，吃饭，上课；没出过校门；学校里很热闹，举行了几场篮球赛；各种活动；一群热热闹闹的年轻人。　

我说，我喜欢一个人去篮球场发呆。　

为什么要去那里？　

以为那里热闹。　

没有男人找你搭讪。　

没有。　

为什么喜欢一个人。　

因为没有朋友。　

……　

……　

不觉得孤单？　

不只，还有寂寞。　

你应该去找个朋友，不管是女的还是男的。人与人之间的墙都是自己堆砌的。　

我想我也许不该这么孤僻。毕竟我还是生活在一个集体之中。　

我开始参加各种活动，部门竞选。我要让我尽量融入。　

我和同学的话多了，我改变我的许多的生活方式。　

我还会坐在寝室的窗边，看着远处的桥。有机会我该去走走。　

这样的人子过的充实。偶尔会有惊喜。并且一直很平静。　

直到遇见博。　

某些人的相遇只是为了擦肩而过。　

某些是为了相守。　

还有很多人是为了开始。　

再见他的第三天，他拥着我对我说：看到你一个人坐在篮球场上，我会心疼。　

爱情的开始会让人产生错觉。我们　也一样。　

天气冷的时候，他会把大衣拉开，拥我入怀。把我冰凉的手贴在他的背上。我紧紧的抱住他。把脸深深埋在他的怀里。他说真想与你一直相拥到老。　

天气晴朗的时候我们去了那坐桥。我们沿着铁路一直走。桥上的风很大。下面是一条深而宽阔的河。　

我说，我们一定要把这桥走完。我想看看桥的尽头到底有多远　。　

他说，好，不管多远我都陪你。　

在河中央的时候，我们停下，河中的流水让人眩晕。　我喜欢俯视河水带来的那种空间感。　

他拥着我，轻轻的说，你这样真美好。　

他抚摩着我齐肩的长发，唇贴着我的耳际：为我把头发留长好吗？　

这一刻，我认为我是幸福的。　

那天，我们走了一条没有尽头的路。并且没有走完。我们都走累了，回来的时候，下起了大雨。来时的山路不能走了。我们顺着铁路走到了火车站。　

到车站的时候，我们全身都淋湿了。在车站不远的地方，我们吃了饭。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我说，我们反正已经淋湿了。不如就这样走回去吧。　

他脱下自己的衣服，盖住了我的头。我们一起走了回去。　

到学校的时候，他已经全身淋湿了。湿泠泠的头发不停的滴水。还一直说没事。　

他说，现在最想的就是有一个地方，能舒舒服服的洗个热水澡。然后抱着心爱的女人好好睡一觉。　

我看着他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心疼。　

那天晚上，我们都没回去，我记得他湿润的唇，他有力的拥抱，和一个晚上的热情。　

我又碰到了学风水的男生。我说，我恋爱了。　

他说，这样才比较正常。难怪这么久没看到你。　

你有过女朋友吗？　

有过，三个。现在还谈着一个。　

想过结婚吗？　

不知道……　

为什么和她们分手？　

原因很多，不过也许是我不够好吧。　

我想和他永远在一起。　

想法很好，不过将来也许会有很多难以预料的事。　

……　

不过我还是祝福你们。　

谢谢----　

我们像很多情侣一样，住到了一起。刚刚开始总是有很多事情。选了一处满意的房子，买了很多生活用品。开始的时候还要躲着同学和老师。但是日子是美满的。　

还记得他送的三朵玫瑰，第一朵的他在路边随手折的，我一直收着，直到它被风干，我小心翼翼的收藏着。一朵小小的粉红色的宝石玫瑰。第二朵是情人节收到的鲜红的大朵的玫瑰，我把它夹在英语字典里。却不想到它发霉了，在我把字典借给别人的时候掉了。第三朵，是被一个花童死缠烂打给买下的。花瓣被我一片一片的撕碎了。想起这些小小的细节，我会有一种简单的快乐。　

他什么事情都不让我做，我所要做的，就是起床以后看着他把被子叠好，忙忙碌碌的做早餐。然后在端到你的面前来。　

他说，以前觉得兄弟最重要，现在觉得老婆最重要。　

直到有一天，我说我什么也吃不下了。　

本文已被编辑[一声叹息]于2005-11-5　18:09:59修改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