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村东有口很大的池塘,那是我儿时的乐园,那里春有紫藤、夏有菖蒲、秋有芦花。
紫 藤
塘边的紫藤,密密地围了半圈,根如龙爪般抓在地里,这塘沿就胶质般洁滑。藤的倒影全在塘里,就感觉塘不是水了,是藤。以岸为界,同时两片藤,一片在上面,一片在下面;上边的织一个密的网,下边的也织一个密的网。紫藤梢吻着绿水,塘面漾起笑纹。五月里,春红已谢,这时还在盛开着的是紫藤萝,花朵活泼地一串串挨着。每丛花都是上面的盛开,下面的待放。盛开的浅淡,待放的深紫,那紫色好像在流动,沉淀在那最嫩最小的花苞里了。每一朵盛开的花像一片涨满了的小小的帆,帆下带着尖底的舱。那黄黄的花蕊,就是舱里的小人儿了,那梦幻一般的芳香,就是从那小人儿身上散发出来的。
菖 蒲
它丛生在浅浅的水边,叶片长长的,像一支支绿色的剑,它的剑鞘就在水里,拔出来,由青白而淡红。掰下一截吃下去,清香、微甜。不过不能让奶奶知道,因为吃一截等于吃掉一把蒲扇呢。
奶奶是编蒲扇的能手。小院里,蛙声中,月光下,蒲叶在奶奶怀里欢快地跳跃着,—把蒲叶就像变戏法似地成了—把蒲扇。奶奶还会编蒲包、蒲席。夏夜,躺在蒲席上摇着蒲扇,连风也带着一股清香味儿。
最好玩的还是蒲棒。那是菖蒲的肉穗花序。初夏,蒲棒有的刚露头,如指头粗细,尚未蓬松涨大,色泽如黄绢,形状似玉棒,映衬着碧青的叶子,满含着露水,或孤立,或丛生,摇曳于清风之中。—不小心它就就长大了,像个小小的棒槌,淡黄也变成了褚色。我们常把它折下来打水仗,敲到水淋淋的头上,满头“开花”。奶奶常剥掉硬芯,用它填枕头。蒲棒填枕头时节,芦花也就开了。
芦 花
秋风吹白的芦花,像野鹤的羽,像棉花的絮,像高天的云,像冬日的雪。这里是禽鸟出没的地带,也是过境侯鸟的栖息处。一排排野雁降落又飞起,偶尔传来几声悠然长鸣。我沉湎于看它升降时的姿势。在雁飞起时,张扬着一种旷达的雄姿;降落时,又摆出一种恬然的身影。我欣赏它们那种来去自如的风度。
有时,我们几个孩子,在芦花下,随着禽鸟的呼唤声中,走进这—块鸟儿的领地。嘎嘎的声音,往往惊起一些仓皇的水鸟,这样可以看到鹭鸶、鹬鸟和伯劳。成群的大雁也凄凄惶惶、摇摇摆摆地急走几步,一只、两只、三只……掠过芦苇,飞向空中,投入淡淡的云天。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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