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依不相信眼前的一切,他一直认为他是珍惜她的,那种珍惜虽然看起来平平淡淡,但她却总认为会像四季常绿的草坪一样,持久而绿的晶莹剔透。
冬掩饰不住慌乱的看着她,说:但是我并没有做过什么,真的,你要相信我。
他也感觉到这样的解释显得有点牵强,但又觉得实在无法解释。
她什么也没有说,只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思维简单的像一张白纸,在她心里这个男人已经不能承受她的任何语言。就在几天前,他还浓情蜜意的对她说,你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最善良的女人。
难道他竟会无耻到用谎言来欺骗一个对他忠心耿耿的妻子,以此来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记得在哪里看过一句话,说,女人能够栓住男人心的诸多武器中,温柔是最有利的一把刀,有了这把刀,再无情的男人都会乖乖的投降。此时,长依分明感觉到这把刀有着嘲讽的苍白,难道这把刀早已被岁月腐蚀到没有任何价值和存在的意义?
直到此时此刻,冬也不否认她是他的最爱,她温和的性格一直使他着迷,正是因为她的这种性格,在他事业极其彷徨无助的日子里,她用自己的温柔和善解人意温暖了他鼓励了他,让他度过了那段彷徨苦痛的日月。以至于后来他说,他将背负着这份感激和她度过自己的一生,而那时的她,不等他说完,早就堵住他的嘴说,那段日子虽然辛苦,但却是极其简单和快乐的。
是呀,简单的快乐,多好!
自从和他同枕共眠那天开始,长依就习惯一直枕着他的胳膊展望未来,她相信他们的未来是美好的。
他便问她,为何会有如此的自信?
长依也就大笑着说,周易上说的,我有帮夫运。不信?走着瞧。
冬于是就紧紧的搂了她,听她规划他们的未来。
她说,未来,我们的儿子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那时人们会指着你说:这就是某某的父亲。
他大笑,于是双双滚在了床上,狠狠的要她。
她说,未来,等你出人头地的时候,我还会像现在这样嚣张的发嗲和撒娇,你不许沉下脸来笑我长不大。
他又笑,说,那时,我会左手抱孙子,右手抱你。
她说,未来,你可以看着我变老,我也可以看着你变老,我们会清楚彼此的皱纹是从那天开始长出来的。
他再笑,说,当你数我的皱纹时,你猜,我应该采取那种姿势让你看得更清楚?
她一下明白了他坏坏的笑意,于是就不依不绕地缠了他,最后逼着他答应把自己的凉脚放到他的肚皮上取暖才肯罢休。
……
冬一直希望长依开口说话,他甚至期望她能大骂自己一顿再痛痛快快的的大哭一场,然而,长依还是一动不动的傻在那里,眼神迷茫的瞪着冬,仿佛他是一个入侵的陌生人……
他觉得自己开始怨恨长依了。她一贯以来的温和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终于,他爆发了,大声的说,我做了什么,我什么也没有做!
长依的眼睛像受伤的小鹿般惊恐的瞪着,那个平日始终挂着微笑,从来不会大声说话的面孔,渐渐地失去了血色,摇晃了几下然后慢慢地倒在了地上。
他抱起她,掐她的人中,喊她的名字,仿佛看到了昔日那些同甘苦共患难的日子里为他四处奔波的女子,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深深地触动了起来,是的,他有什么理由来伤害她?自此后,他还会拥有她温和灿烂的微笑吗?一股凉意突兀的从心底升起。
不,不。这种结局不能发生在我们中间。他绝望的大声的喊着……
冬,是个很自负的男人。用怡情的话说,是那种因自卑而自负的男人。
为这句话,冬狠狠地盯视着怡情,好像要把这个自然界的尤物一口吞进肚里才可以解恨。
怡情是长依的闺中好友,经常的怡情就会来长依家蹭饭吃,一来二往她和冬的言谈就变得锐利和随意起来,对此,长依总是微笑着不予理睬。
难道这一切都是导致他和她纠缠在一起的原因吗?
电话。酒精。长依的出发。因酒精而产生的肉欲,还有对长依肉体的习惯。
酒醉的欲望中,他熟练的将怡情抱到了床上,在她间或还有一点点的挣扎的过程中,凭借一个男人的本能,他清楚的知道那不过是女人的欲迎还拒。迷迷糊糊的,那张和长依做爱的大床,房间中淡淡的香氛气味,那再熟悉不过的一切模糊着他的意识,就在他将要解开怡情背后纽扣的那一刻,长依打开了家门……
等他反应过来时,一切都已无法解释。
好久,长依才从另一个世界拔回脚来。醒来后的她,不哭不闹,只是静静的撕裂着她所有的黑色内衣和外衣。
冬流着泪,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长依看他,忽然的就有了思维,她想,他为什么哭?为自己?为她?抑或是为了那个“她”?她看着他的眼泪从四面八方流出来,就像看一个魔术师在变魔术一样,看着,看着,突兀的微笑了一下,不,她不想哭。
他说,不要这样,想哭就哭吧。伸手搂她,她微微的颤动了一下,任由他抱到怀里,却没有往日伶俐的回应,调皮的贪婪,就好像一张被揉皱的纸巾,呈现出极度的软弱和无力。
长依的心碎了,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该往何处去,更不知道自己是个怎么样的人。
她消失了。
她去了一个陌生的城市,那里没有人认识她,她再也不需要面对他和很多熟悉的面孔。那是个然热的夏天,她行走在毒烈的太阳下,一步艰难起一步,就连呼吸都有着窒息般的疼痛,到她停歇在宾馆的房间时,随着一杯清凉的白开水,一把安眠药也进入胃腹中……
是那个好心的服务员发现了她,将她送往医院,在医院,她昏迷了整整五天。
当她再次站在那个陌生城市的街心花园时,她终于哭了出来……
不久,她离开那个城市,到了首都北京。在北京,她爬长城,游故宫,坐深夜的末班火车,趴在硬卧上眯着眼睛睡觉,再在晨曦微露的那一刻,站到北京城的街头深深呼吸。
再后来,她又漂落到一个远方的朋友那里,朋友上班的时候,她就坐公交车闲逛,逛完一条街再接上另一条街,到天黑时,方向感差的没谱的她,只好由朋友接了才能回去。
走的那天,朋友极力挽留,他说,留下来吧,我会给予你一份幸福,一份快乐。她轻轻的挣脱了他的手,说:“我走了。”
那一刻,她看见他垂着空落落的手臂,无助的站在那里。她没有回头,但脚步却分明是留恋的,歉意的……
最后,她还是回到了自己所熟悉的城市。当她迫不及待的来到外婆家时,看到年迈的外婆白发苍苍的样子,她知道,为了外婆她也要好好地活下去,因为外婆养育之恩使她终生难忘。在那里,她为外婆洗衣做饭,洗头洗脚,扶外婆坐在浓密的树荫下,听外婆讲述她的从前。外婆说,她很小的时候,老外公突然的失踪了,半年后,老外公回来了,同时回来的还有另一个女人,老外婆默默地承受了这一切,每天她依旧为外婆姐弟三人操劳,从来不曾埋怨半句,后来那个女人自叹不如,在一个清冷的月夜悄然离去……
在这只前,长依只知道老外婆和老外公是远近闻名的寿星,十里八村的人都管他们叫老鸳鸯,但她并不知道老外婆和老外公还有这样一段辛酸史。
长依忍不住问外婆:“老外婆如何会有如此的胸怀?”
外婆说,自古以来,女人的第二道门槛是不好迈的。何况男人很多时候更像一个孩子,谁能保证孩子不会犯错?只要给予这个孩子精心的照顾,温暖的呵护,这个孩子自然就会成熟长大的。
看着外婆的神情,长依第一次舒展了离家后紧锁的眉头,虽然里面多少沉淀了自我嘲讽的味道,但心已经不再那么沉重苦痛。
也是外婆的话语,让她突然意识到整件事情的发生都与自己有直接的关系,是的,她太傻,也太不了解自己的丈夫,更不了解女人和自己。
终于,她打开了手机,手机上,有冬的n个信息,她一条条看过去,心里虽酸涩,但还是一条条无奈的删除。心中固执的认为:既有今日,何必当初?
不过,她开始上班了,虽神色如常,但脸上掩饰不住巨大的紫色眼袋,因为她已经失眠很久。
人们看到的依旧是那个思路清晰,布置起工作来条理不紊的她。
只的,每当夜晚来临时,她仍然无法睡眠。痛,像无数个精灵将她紧紧包围。她会情不自禁地想起那些属于他和她共同拥有的激情的夜晚,那些激情一定也会在那个“她”和他之间上演过吧?嫉妒竟比伤心来的更狠。
当然,她和他的好日子是那个“她”所不能比及的。在这个城市,无论走到哪里,她都能找到属于他和她的足迹。时间和记忆虽然无形,但是却始终如影相随。只是要用多少时间才能互相忘却?要经过多少不眠之夜才能相忘彼此?她怔怔地,害怕的无数次问着自己。
每晚,她自己躺在空空荡荡的房子里,就像一场盛宴后的主人,连影子都透着沁心的凉。
这是一座拥有几百万人口的城市,成千上万的钢筋水泥连接起来的丛林。身处其中,以前总感觉到它的小,但现在踏着这块城市的地,呼吸着这里的空气时,她感觉这座城市是如此的空寂,空寂到无边无际,即使行走在路上,也感觉自己像一个苦行僧一样,没有人真正感知她的存在。情感的河流已被无情的堵到严严实实,她只能在心底一次次吞咽着这日日夜夜的凄凉。
如果分离能够将对方从自己的生命中删除,如果分离能够让对方有新的开始,如果分离是唯一的选择,她宁愿不去选择。
婚姻,那曾经用自己的汗水和温暖经营起来的小小巢窝,真的是如此的不堪一击?真的是这样容易被拆散?散伙后,面对世人庸俗的目光是否能够坦然处之?即使能够坦然地面对,那份新的寄托又在那里?那种最默契的心音上天是否能够赐予给她?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着,她已经变得无力去思考,其实,思考什么和应该思考什么对于她已经变得不再那么重要,她也躲避着这份思考……
忽然有一天。手机的短信提示音拼命的爆响起来,起初她并没有打算去看,只是想像往日一样等到铃声一停止,就按一下删除键,但那日,当铃声停止时,她还是阅读了短信的内容,内容只有一句话:你还要我吗?请让我回家,我想你!
她看那短信上记录的数字,整整56条,而此时,正是她们分离56天的日子。
她回了他唯一的一条:我在家等你。
其实,重新开始和摧毁婚姻一样,于她,都是很难的一步。这其中包含着极其艰难的一段路程,可是,为了曾经的爱,她愿意去尝试。她也很清楚,凭他的能力和魅力还是会有很多女子为他奋不顾“身”,但是,她想明白了,女人生来就是为男人挡桃花债的,有她的真爱作底,有他与她一起挑战自我,战胜困境,她还是想重新收拾旧的山河岁月。
本文已被编辑[步月寻花]于2005-11-4 21:02:09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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