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缉捕行动开始了，列车指挥中心在同一时间用手机发出了信号。

也许是谁的举动暴露了身份，被盯住的其中连两名歹徒忽然起身，那眼中流露出的或许就是恐慌的神色吧，但很快的就转化成了那种求生欲望里衍生的鱼死网破的目光。尽管你离两人有些距离，但还是被你敏锐的捕捉到了。你感到问题有些棘手。

如果立刻上前抓捕，那其他的无名歹徒是否持有武器，那两名起身的歹徒现在正在分头往列车的两边走，很明显的就发了个信号让所有同伙知道了自己正处于危险的境地。让其他人都有了准备。在车厢内的警察如果一拥而上势必会造成混乱的局面。一旦场面失控，那就意味着在参加任务的兄弟们中有人伤亡的概率回大大增加，更何况车厢内还有这么多无辜的旅客呢？

再者先上去抓捕的兄弟更会成为歹徒袭击的首要目标，也代表着光荣牺牲奉献生命就不再那么遥远，就那么真实的潜伏在四周。可如果不马上抓捕这两名歹徒，也可以想象将会给后面的抓捕带来难度，亡命之徒什么事都敢做，如果再劫持几个旅客做人质那就会让此次的任务陷入彻底的被动局面。

你感到正处于两难的境地，望了望离自己不远的徐玉刚，也正瞧着你，一脸的紧张和困惑。一场战斗即将打响，现场正处于一触即发的状态中。

这时你的脑海里忽然闪现出她的形象。

当时你只是一闪念的时间，而在这里却不得不先介绍一下·

半年之前，你和她相识于公安网络的论坛上。那是你上的第一个论坛。

在当今科技迅猛发展的今天，网络的运用给人们带来信息和金钱的同时，也造就了一种新的沟通和认识方式，可以让你认识陌生人，也可以把你熟悉的人变成陌生人，那就是论坛和qq。

你当初上论坛，也就是是公安的内部论坛，纯属偶然过程也很简单。无非也就是在本单位的文化园地里看别人的回帖有一个推荐的网址，随手就点击上了论坛，并不太懂得程序的你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注册了网名，连电子邮件的地址都是请教别人才得以填写。上去以后便被吸引，先是在江湖里游荡，好胜的你认为虽然论坛是虚拟的家园，但也是某种人生轨迹的体现，在挤身于江湖五大高手和银行五大富豪，并购买了两座住宅之后，渐渐的失去了当初争强的表现欲，于是开始寻找新的落脚点，这才发现论坛的文学空间，这一上去，便成为你收获自己心情以及爱情的起点，并促使产生了现在的这个从起点到终点的距离这个主题。当时她在文学空间里担任斑竹。都说斑竹这个名词起源于香妃的眼泪，尽管只是一种传说，但你相信了并体会到了她的与众不同。

你在未上论坛之前，曾对时下流行的网络文学和网恋现象嗤之以鼻。认为网络文学不过是一群无聊的人把寂寞当做杀伤自己的武器，强把孤独定下悲伤的内涵，并用灰色的文字来做些无病呻吟的挣扎，来做为自己加入颓废行列的资本而已。而网恋则是一个用他人的感伤来感动自己最终用来滋润病态的幸福的手法。

后来你发现你错了的时候，你已经爱上了她，而她同样无法自拔的爱上了你。可你们之间相隔二千多公里，那种在思念间游走却无法挽留回味的滋味是苦涩的，更重要的是你有了家庭和一个四岁的儿子，尽管她知道事实真相，也不介意你比她大十二岁的年龄差异，仍然深深的爱着你，那份感情于是就促生了你就算灰飞烟灭也在所不惜的情怀，可你无法楼着她说你爱她，无法自由着自己的情绪去承诺拥有。于是你真正初尝颓废，你现在明白了爱情是颓废的这个道理。就像做爱以后快感的瞬间消失，将你抛入了漫无边际的虚脱的江河和寂寞的深海。可你却喜欢上了这种感觉，因为你看见了颓废的颜色正是你喜欢的暗黑色——

你听见有人轻声呼唤你，就随手点了一根烟，向外喷洒的烟雾在瞬间就消散了，只在身体里留下了一种气息。你看了看刚才呼唤你的徐玉刚，在你所站连接处的对面，那种焦急而又按耐不住的神情跃然脸上，眉头锁成了一对大大的利剑。

徐玉刚是一个好小伙子，身上体现出来的内容让你依稀看见自己当年的影子。尽管你只比徐玉刚大六岁，但你在徐的身上所倾注的心血和扶持，使你们的关系已然超越了上下级的内涵，更似兄弟间的情谊。

“你紧锁着眉头干什么，你没看见我在吸烟吗？”

“队长我上去搞定向我们走来的那个人，我想上去！”

“你操什么心，你想抢功劳吗，要抢还轮不到你！”

“可是！！”

“可是什么？没有可是！我会上，你留下观察和应变！”

你和徐玉刚的眼睛对视着，相互间就这样随着眼眸的转动，眉头的上下跳跃，嘴角的牵动在一瞬间用心做了交流。你非常满意徐玉刚能和你在关键时刻做这样的无声的对话。不用言语也能读懂对方的意图，你真的很满意。

歹徒走的很慢，一个手始终伸在所穿的红色外套那宽大的口袋里，口袋里有什么，是枪吗？你忽然之间觉得真是庆幸，歹徒的慢行给了你思考的机会，尽管是一刹那的时间，同时你在想，你已经印证了一个事实，而这个事实却是在这样的场景以及向你方向逃逸的歹徒帮助你印证的。

你又猛吸了一口烟，像所有电影里的情节一样，把烟头一掷地就闪身从连接处迎身向歹徒走去，走的时候衣服划过的微风将你喷吐的烟带的七零八落，四处飘散，你知道那留在你肺腑之间的烟尘是跑不掉的，所以你义无返顾，做此一击！

你离那人不过几米远，但几米的距离却似有几里地那么远。你愈发看清楚了对面的那个人，和你一般高，但体格却比你要魁梧。看上去面相倒也憨厚，短短的头发，方中略微带点园的脸，厚嘴唇，上面留着稀疏不长的胡子，眉毛却是浓密，一双本不算大的眼睛因为此刻因为心中掩饰不了的害怕而变的警惕万分，甚至有些绝望的内容在里面显示出来。

那人离你越来越近，你忽然在想那人的胡子应该是这两天长出来的吧，人一遇事就容易长胡子，在他们实施犯罪之前，胡子一定是刮干净的。那头发一看也是这两天长出来的，那是一种什么情结在反应犯罪的心理呢，难道说面相干净的犯罪可以掩饰内心的恐惧洗脱自己的罪孽吗？想到这里，你对自己的这种思想竟然产生在此刻的氛围里有些奇怪，内心就嘲笑起了自己，而对面那人的形象却忽然间模糊了，只留下一片混沌的红色。

身后，你扔掉的烟头还在闪烁着暗红，在慢慢的霉燃，那是要把自己化成粉尘，从此没有痕迹吗？

两旁的窗户只看见林木匆匆闪过，倒退着，隐隐约约的感觉有雾气笼罩着，天空无云显得混沌一片。

红色范围越来越大，逐渐的形成一片。

空气在瞬间凝固成冰，时间在这一刻停止。

广播里刘欢的声音在高亢着，该出手时就出手啊！每一个字都似重锤击打在心，心跳停止。

那人的右手，放在口袋里的右手似乎在微微颤抖。

周围的旅客在聊天，笑着、嗑着瓜子、讲着低俗的笑话、在谈论国家大事、情侣相拥着望向窗外细细私语——

空气逐渐流通，时间开始运转，心跳开始复苏——

你和那人擦肩而过，你看见对方眼中放大了的恐惧和你的微笑，你内心的微笑，那人好像也领悟到了，但时间不会停止，因为那人不该让你走到身后，那人此时一定非常后悔。

手，你的手，你的右手，以飘逸的姿势，向着那片红色覆盖下的右肩升出去，一直衍生出去，就像要紧紧抓住那片红色似的。那是非常放松的姿势，那人想必一定也是非常喜欢你这样的姿态，你自己是非常欣赏的甚至是自恋的。因为那是手的舞蹈，直线的舞蹈，这种舞蹈动作很简单，但没有经过专门的训练不会有人做到像你这样的洒脱，在这之前为了取得那人的崇拜你在心里默默的复习了千百次。所有人被震撼了，在看见你的手在那人红色上方划过以后就沉醉了，你手的皮肤很好，动作是那样优美，那人沉醉了，忘记了那是为其设计的动作。

接着第二个动作。同样简单同样优美，那就是将手臂向左拐个弯，你要拥抱那片红色，你想问那人会喜欢这样的动作吗，但那人还没意识到，一定还沉醉在刚才的意境中，思想还在手臂划过红色的区域里活动。于是，手臂弯曲逐渐靠拢，这次是向着那人的咽喉靠拢，因为前面的动作都只是一个铺垫，一切都是为了它，它最有权利来接受这个姿势。尽管动作很简单，但你力求完美于是在瞬间完成的动作在你眼里是缓慢的，你更像一个旁观者在欣赏艺术一般，看见了由千百个情节组成的暴力艺术。在快要到达之际，你看见了臂弯的三角地带凸现了一个硬朗的笑，青筋在欢唱，血液在伴舞。

与此同时，你的左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张开五指，压住那人的后脑勺往下使劲一压，刚卡住咽喉的右臂弯往里一合，就看见了红色的颤抖，无声无息，刹那间天高雾远，云淡风轻。然后你就看见了那人一直藏在衣服口袋里的手，已垂直悬挂在外面，手上青筋遍布，刀痕累积，手上带出来的那把仿六四式的手枪已上膛，食指还半搭在扳机上，很快你就听到了枪掉在地上的声音。那枪呈暗灰色，在与地面一接触的时候那声音在你听来还真的是颓废的。

你快速夹着已昏迷的歹徒脖劲，转身面向车厢，防止自己受到伤害，右脚往后一钩，那枪便已被快速上前的徐玉刚拣起拿在手上，你俩的目光一接触，徐笑了露出那两颗小虎牙，那是一种解脱的笑，而你却无表情回应给徐。你认为你刚从起点到终点的距离里游荡了回来，那距离只有一秒甚至更少。

随后的时间里，另外六名歹徒被一一抓捕，徐玉刚另外抓获主犯一名，缴获仿制式枪支两把，任务完成没有任何伤亡。

此次任务因为一些不便外传的原因，你带领的小组每人受到嘉奖一次。

你在心里说，那不过是一场现实中的梦而已，你希望今后还有这样的机会。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