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脊梁(九)齐森

发表于-2005年11月04日 上午10:06评论-0条

近几年,昆仑市连续发生多起无头案件,共涉及款项达千万元,其中每次案子都有数万元,甚至高达百万元。这些案件的犯罪形式有三种:抢劫、诈骗、偷盗,犯罪分子几乎无一例外地都是针对有钱人,如包工头、企业主、贪官或从外地来做生意并携巨款的人。市委多次给公安机关下命令,但仍然破不了这些案,市公安局为此先后有两任局长被撤换。至今,公安局的工作仍由副局长张故全盘负责。

这一连串的案子都有共同点。抢劫犯事先已经跟踪好身上装有大额现金的人,然后驾驶摩托车或小汽车,突然出现在受害人的身边,眼疾手快,抢走被劫人的钱(包),迅速离去。诈骗犯几乎全是女性,多以外地做生意人为对象,摸清底细后,或把被骗人引到宾馆、舞厅,或哄到郊外的马路野店,将财物洗劫一空,然后逃走。偷盗犯更是做得手脚干净利落,他们提前摸清谁的家里存放大额现金时,趁主人不在家,用一种钥匙不知不觉地打开这家人的门,对其它任何东西丝毫不动,只将现金拿走。主人暂时觉察不到家里有人来过,待到想去看一眼存放的钱时,才发现它们早已不知何时不翼而飞。他们中大部分人的钱是正当挣回来的,而有些人的钱自知来路不明,丢了也只好认倒霉,主人并不去报案。公安机关想尽办法,也曾多次将这些罪犯抓获,但他们都声称自己是受雇的,而且对操作他们的那些人的情况知之甚少。每一次,警察按照罪犯提供的线索去抓捕时,这些人早已逃之夭夭,就这样,他们一次次扑空,案件的线索也就此中断。公安人员被这些犯罪分子弄得又气又恨,就是抓不住主犯。从多次这样案件中吸取教训后,公安局认为有两种可能:一是这些案件是有预谋的黑社会组织所为,他们经过精心策划,利用高明的手段长期作案;二是警察内部有人为罪犯通风报信。确定为这两种可能后,张故便和大家商定破案的办法。

张故欲尽早侦破这些案件,给上级领导和全市人民有个交待,同时也是为了自己能早日“转正”。他召开全体刑侦人员会议,征求大家的看法,鼓励干警各抒己见,提供好的破案办法。许多干警,包括一些老侦察员,在会上提出各种建议和侦破办法,张故认为这些办法与以前采取过的行动要么雷同要么根本行不通,都没有采纳,唯有对新来的年轻人李岩提出的建议感兴趣。他决定让李岩参与这些案子的侦破工作,并按照他提出的方案进行。公安局将侦破这些案件的详细方案报市政法委后,得到批准,张故和其他刑侦干警共同讨论,认真分析了案情,并进行周密安排,详细部署,决心破案。

于是,连续数日,昆仑电台、电视台不断播放一条重要新闻,内容是市委市政府将要重奖那些对昆仑做出过巨大贡献的人士,奖金额高达十万元,这是昆仑历史上从来没有的。与此同时,昆仑市面上突然出现一些外地客商,他们整天出入高级饭店和豪华娱乐场所,其中有人故意摆富论阔,显示自己的钱财。

重奖有功人士和外地商人的行动自然引起在昆仑长期作案的犯罪分子的注意。那天,当电视台播出重奖科技人员和企业家的画面时,全市观众都亲眼看到市党政领导给他们发放的实实在在的现金。犯罪分子是惯犯,他们不由自主地又开始行动了。按照李岩的方案,公安人员早已开始布控,对受奖励人员实行全天候监视,包括这些人的住地和办公室,都有干警在暗中注视着。公安机关这次行动的主要任务是监视犯罪分子作案后的行踪,挖出操纵他们的后台。那些出入酒店、舞厅的富商都是由外地警察扮演的。

李岩的方案果然凑效,干警们发现那些在第一现场作案的男女罪犯背后确有人操纵。这些人在把抢、偷、骗到手的钱给自己留一部分后,转手交给另一个人,这个人又如法转给下一个人。其中,他们还发现同时有三个人向一个人上交赃物的情况。经过两次转手,到第三个人手中时,这个人暂时没有任何行动,公安人员便对侦察到的最后两个人采取行动,然后再把监视到的其他犯罪分子一网打尽。经过审讯,两个主犯分别叫陈史、许文,两人均为国家干部,却分别经营一家夜总会和一家计算机销售公司。从被抓到的犯罪分子的口供中,公安局基本掌握了这个有组织犯罪团伙的证据。陈史手下控制十八人,专门进行偷盗活动;许文手下也控制十八人,专门搞诈骗活动。尽管这次没有抓到一个抢劫的罪犯,但公安局根据分析,判断出这个团伙中肯定有另外的主谋。陈史和许文拒绝说出公安人员已掌握的另外的任何事实的证据,但干警从两人的居住地搜出两份同样的文字材料。这两份材料是用外文字母写出来的,却没有一个警察能识别出它们是何种语言。张故把两份外文材料交到李岩的手中,对他说:“小李,你是我们局的计算机专家,又是学过英语的,这个任务就交给你啦!限你七天之内弄清楚里面到底是啥内容。”李岩说:“张局,我一定尽力而为!”“不是尽力而为,是必须做到!”李岩稍犹豫一下,说:“好吧,张局,我一定完成任务。”“这就对啦,你还有啥困难没有?”“没有。”

李岩拿着两份写有外文的材料,到市中学问了几个英语老师都说不认识这种语言。因害怕走漏消息,他再没有拿出让任何人辨认,而是带回家,准备仔细研究。晚上,他让章曼先看看,章曼看了后,摇头说:“不懂,不知道是啥意思。”然后又拿给父亲看,希望从他身上能得到启发。李昌庆拿在手上看着,见开头写着:jxxbwxbysscg4末尾写的是:ugoudy fcuntf,tldigcghko;j4jhngmjhji,j4e4mjhjeg正看着,他想起自己学习五笔字型背诵的字母编码,就对儿子说:“岩岩,这好像是五笔字型嘛!对不对?”李岩一听,大脑中迅速把jxxbwxbtsscg4过了一遍,觉得好像是“昆仑魔王”四个字。他接着一把抓起茶几上的那几张纸,细心一看,兴奋地大声喊:“对啦,对啦!就是它!没错!”然后对李昌庆说:“老爹,你真伟大!”他拿着两份材料跑出家门,来到局办公室,将它们翻译成汉语,又很快面见张故,把译出来的材料情况向他作了汇报。张故看完“昆仑魔王”,知道这是个黑社会组织的名称,就对李岩说:“可以肯定这是一份黑社会组织的行动纲领,许文和陈史是这个团伙的重要成员,他们的背后一定还有大头儿。那么,这个大家伙又是谁呢?”李岩说:“张局,你看后面这个落款。”他把最后一页纸上的落款“羔羊去尾,血流一点;日曰则昌,日月则明”指给他看,继续说:“我认为这是一个人的名字,你觉得怎么样?”张故稍想了一会儿,说:“这个人是不是叫盖昌明?”“对,张局,正是盖昌明。”“那么,下来我们得赶快找这个人呀!”“张局,这个人不难找,你我都认识。你好好想一想,谁是盖昌明?”张故恍然大悟,说:“难道会是他,市旅游局接待科副科长?”“我敢肯定,正是他!”“明天早上,立即采取行动逮捕他!”

李岩很晚才回到家里,父亲还没睡觉,正在看电视。李岩对父亲说:“爸,我给你说个字谜,你猜?”他说:“说出来。”他边说边在一张纸上写道:羔羊去尾,血流一点;日曰则昌,日月则明。父亲问:“打一啥?”儿子说:“打一人名。”父亲考虑了一会儿,笑着说:“这是一个熟悉的人。”“谁?”“旅游局的盖科长。”李岩听罢,确信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

第二天,盖昌明很快被公安局逮捕了。消息一传出,震惊了全昆仑市,这个曾困扰昆仑人民多时的黑社会团伙被一网打尽,一连串的无头抢劫、盗窃、诈骗大案宣布告破。

原来,“昆仑魔王”是由盖昌明一手组织成立的黑社会团伙。这个团伙的组织严密,结构自上而下呈倒树型。由盖昌明直接操纵的有三人,包括陈史和许文,还有另外一个名叫常现的罪犯。这三人手下又控制了五十几个人,分别进行偷、抢、骗犯罪活动。他们最下一级人,也就是直接参与犯罪活动的人员,这一批人是受雇来的,经常替换。如果把曾参加过这个“昆仑魔王”的所有犯罪嫌疑人加起来,总数超过二百人。“昆仑魔王”的团伙成员,利用先进的通讯和交通工具,采取高超的作案手段,几年时间里,先后作案数起。他们的特点是针对性强,手法隐蔽,具有高明的反侦查能力。这个团伙曾在昆仑为害多年,给全市人民造成十分恶劣的影响。

“昆仑魔王”告破,盖昌明被抓,全昆仑市人心大快,张故也因此名声大震,并被很快提升为公安局长。李岩在这次侦破行动中立下了汗马功劳,也显示出他是一个文武全才的合格的人民警察。他得到了张故的特别赏识。

夏季到来,昆仑的阿帕金矿突然涌来大批非法采金人员,他们多是从甘肃、青海等地来的回族和撒拉族人。金矿位于昆仑南部青藏高原的保护区内,是一个老金矿,据说一百多年前就有人在这里淘金。

市经贸委多年来一直和甘肃的一个老板马国富签定承包合同。合同规定由马国富私人投资采金,人员限制在三百人以内,他每年向经贸委上交九万元和一公斤黄金。李昌庆在得知阿帕金矿上去了许多非法采矿人的消息后,向胡为先汇报了这一情况。胡为先听完他的话,说:“老李,咱们一块儿去给韩市长汇报一下,听他怎么安排,我们再作决定。”于是两人来到市政大楼副市长办公室,韩国新正好在。胡为先对他说:“韩市长,据牧民报告说,最近阿帕金矿来了大约上万挖金子的民工,我们得采取措施制止,要不然他们把这个金矿破坏完了。”韩国新问:“阿帕金矿是不是和你们签过合同?”“签过。”“承包人是谁?”“是一个叫马国富的回族人。”“合同中怎么规定的?”“基本内容就是交十万块钱和一公斤黄金,人数限制在三百人以内。可他们现在已经上了一万人啦!”“人多好呀!你们可以多收些承包费嘛!”李昌庆插话说:“韩市长,是这样的,一是他们未经许可,没有任何手续,私自招来这么多人,到时候不好收费;二是上万人挖金子,数目太大了,他们不但破坏矿点,而且乱捕滥猎野生动物,破坏性太大。这样下去是不行的。”韩国新一听说有野生动物,眼睛突然亮了起来,问:“你们都去过金矿吗?”二人答:“都去过。”“野生动物多不多?”“不少呢。”“都是些啥动物?”“有野牦牛、野驴、羚羊、盘羊、雪豹、棕熊……”“有那么多?!”

韩国新听完二人的汇报,问了些情况,对他们说:“这样吧,既然山上有这么多非法淘金人,我们必须要把他们清理下来。我的意见是成立一个联合清山小组,把林业、公安等相关部门的负责人也拉上。由你们经贸委牵头,该通知的人都通知到,该采购的东西迅速采购,尽快做好准备,我们后天就出发。”胡为先问:“韩市长,你也要上吗?”“上吧,我是主管这项工作的,金矿还从来没有去过呢,再这样下去,有人会说我不称职的。”李昌庆说:“韩市长,金矿太艰苦了,路况特别差,来回要走四五天的路,颠得人难受不说,还有高山反应,你能不能受得了?”“受得了也得受,受不了也要受,谁叫咱们是共[chan*]党的干部呢?吃共[chan*]党这碗饭就得为共[chan*]党干,啊?”两个主任点头称是,胡为先加了一句,说:“现在就缺像韩市长这样的好领导干部。”

按照韩国新的指示,联合清山小组中的人员不宜多,既要精干,又要涉及到每个相关部门,而且要是领导干部,不要带闲散人员,最好还要带一名公安干警。这样,清山小组成员就包括韩国新、胡为先、张故、李昌庆和干警小王,另外还有林业局长巴特尔、自然保护办公室主任侯明。

是日,由韩国新率领,清山小组包括司机在内共由九人组成,分乘两辆小车,开往昆仑山区,向阿帕金矿驶去。金矿的道路其实不能称其为路,汽车实际上是行驶在自然形成的纵横沟壑和荒漠戈壁上,到处是大小石块、戈壁,路面凹凸不平,把乘车的人颠簸得一个个叫苦不迭。韩国新从没有受过这种罪,被颠得实在受不了,一路上埋怨胡为先,说不该把他带到这种鬼地方。除了车辆摇晃颠簸外,高山反应也使他头昏脑胀,烦躁不安,他甚至骂胡为先是有意害他,使胡为先很委屈,但又无法向他解释。不管他说什么,韩国新一概不听,只是一味地把怨气往他身上撒。正当两人一个叫苦埋怨,一个左右为难时,走在前面的小车停下来,张故下车来到韩国新跟前,说:“韩市长,你看前面有一群什么东西?”说着,他用手指向小车的右前方。众人向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眼前不远处黑压压的一片,不知是什么鸟。有的挤在一起不知在啄食着什么,有的在地面上展翅来回飞走,还有的盘旋在空中,时起时落,差不多有数百只。韩国新顿时忘记疼痛,说:“这么多鸟!是老鹰吗?”胡为先和司机也说:“是,好像就是老鹰。”自保办主任侯明解释说:“这种鸟不叫老鹰,学名叫秃鹫,俗称坐山雕。你们仔细看,能看清它的头和脖子都是光的,只有几根寒毛。”韩国新问:“侯主任,秃鹫能不能打?”他回答:“这也是国家一类保护动物,按法律是不允许打的,如果韩市长……”没等他把话说完,胡为先打断他,说:“什么保护不保护?在昆仑这块地盘上还不是韩市长说了算!”韩国新又问:“侯主任,你就批准打一只吧?”侯明哪敢说不同意,忙说:“可以,可以,韩市长要打,打几只都可以。”张故一听,叫小王到车上取来两杆枪,一支是全自动冲锋枪,一支是半自动步枪。胡为先说:“韩市长打吧?”韩国新说:“哎,我不行,打不准,就让公安局的人打,他们的枪法一定准。”于是,张故和小王分左右两边向秃鹫靠近,他们商量好一起瞄准开枪。秃鹫见有人向它们靠近,一大半开始飞离地面,在空中盘旋。张故眼见不能再向前走了,示意小王准备好。两人向秃鹫同时瞄准,小王先扣动扳机,张故紧接着一梭子连发打出去,只见地面上的秃鹫像一片黑云腾空而起,没有一只躺在地上的。正当二人为没能打中而惭愧时,突然有一只秃鹫从空中垂直落下,重重地摔在地上,空中的秃鹫迅速四散向远方飞去。张故和小王兴奋地跑到跟前,后面的人也乘车很快赶来。众人见地上有一只雪白的牦牛骨架和它硕大的头颅相连接,它的旁边躺着一只刚刚被打死的那只大黑鸟。原来这正是一只秃鹫,光秃的头和脖子上长着一些稀疏的小绒毛,全身棕黑色。看到这情景,胡为先说:“哎呀,真是鸟为食亡啊!它要是不来吃这死牦牛肉的话,怎么能死呢?”说着,他从小王手中接过那只秃鹫,掂了掂,说:“这家伙真大、真重!足有二三十公斤重吧?”侯明说:“绝对有三十公斤,它能把二十几公斤的羊羔像抓小鸡一样抓起来,轻松地飞去。”韩国新不信,说:“它哪有那么大的劲儿!抓个鸡什么的还可以,羊怎么能抓起来呢?”侯明不敢再说话。小王手提着秃鹫,问:“这东西的肉能不能吃?”胡为先说:“能,咋不能!苍蝇都是肉,这么大个东西,肉肯定能吃嘛!”巴特尔一听,忙对他说:“哎,胡主任,这个东西的肉不能吃!坚决不能吃!它是吃人肉长大的,吃人肉的东西还能吃吗?”胡为先不相信他的话,说:“你怎么知道它是吃了人肉的?”“真的,它真的吃人肉呢,吃西藏人的肉,对不对,李主任?”李昌庆见巴特尔解释不清楚,就说:“巴局长说的是对的,这里的秃鹫一定吃过人肉。因为我们现在正处在青藏高原,离藏族牧民不远,鹰鹫之类的大鸟可以在高原来往飞越。藏族人去逝后有三种葬法,即水葬、火葬、天葬。火葬是把人尸体火化了,水藏是把人的尸体放入水里,让鱼虾吃掉。而天葬呢,就是把尸体送上高山,任凭鹰鹫和其它鸟类啄食。所以藏民既不吃鸟肉,也不食鱼肉。”胡为先说:“那怕啥?秃鹫把人肉吃进去,经过消化,最后变成它自己的肉了,又不是原来的人肉,为啥不能吃?”巴特尔说:“你吃了不恶心吗?”“有啥恶心的,又不是吃人肉?况且人肉也是可以吃的。”巴特尔一听,直摇头,说:“哎,你们汉族人咋啥肉都敢吃?”然后,他到韩国新跟前,对他说:“韩市长,你快劝劝胡主任,不要让他吃这种东西的肉。”韩国新笑着说:“你不要相信他的话,他只是嘴上说说而已,真要让他去吃,他才不会呢!”胡为先一本正经地说:“我不骗人,真的要带回家吃肉,尝尝看是啥味道嘛。”巴特尔急了,生气地说:“你千万不要吃它,它身上有细菌、有毒,吃了以后会把你毒死!”韩国新问:“老胡,你真的要吃它的肉?”胡为先说:“真的。”“别开玩笑啦,吃啥吃?赶快把它扔掉吧!”张故忙说:“韩市长,别扔,别扔!我拿回去让法医给你做一个标本出来,保证做得和真的一样。”韩国新突然觉得做标本是好主意,问张故:“你们局的法医会做标本?”“会,他恐怕是全昆仑最会做标本的医生。”“那好,把这只秃鹫带回去做个标本。”其他人不好再说什么。

他们继续向高原进发,沿途观赏到一些狼、熊、野驴、野牛等野生动物,车上的人都觉得新鲜,也不感到有多么累。在行驶到离阿帕金矿约五十公里的一处大草滩时,眼前出现了一幕激动人心的场面,他们的左前方发现一大群上千只的藏羚羊。走在前面的张故叫车停下,他和李昌庆等都从车上下来,后面的小车也很快跟来,人都从车上下来。韩国新拿起望远镜边望边问侯明:“真是羚羊吗?咋有这么多?我看见像是一片地在动。”他说:“就是,不过,像这么大的羊群非常罕见,碰上更不容易。”胡为先问:“侯主任,你这个管动物的昨天是不是给野生动物开会了,让它们今天聚在一起欢迎韩市长的光临?”他说:“会倒没有开,这是韩市长的福气和威严,动物们见他来了,敢不出来欢迎他?”

这时,手里提着冲锋枪的张故问:“韩市长,打不打?”他还没有回答,李昌庆先说:“韩市长,羚羊可不能打,这是国家一类保护动物,国务院三令五申严禁捕猎藏羚羊,你是知道这一点的!”胡、张二人说:“打,为啥不打?这么多羚羊不打才是傻瓜?”韩国新口是心非地说:“我是主张不要打。如果你们实在想打,还是请示一下侯主任,只要他同意的话,不会有啥问题。”侯明想,自己算什么官,林业局长可以管他,市长更可以管他,他能管得了谁?就说:“韩市长从未到过这里,今天好不容易千辛万苦地来这里,打就打上一两只吧,没有啥大不了的事。”李昌庆把侯明拉在一边,对他说:“侯主任,你有这个权力吗?怎么能让他们打呢?”侯明无可奈何地说:“李主任,当大家都是贼的时候,你最佳的选择就是去偷人。”其他人一听自保办主任说可以打,就以为是法律批准的,他们迅速上车,向羚羊追过去。李昌庆见自己的话不但没有人听,反而惹得没有一个人理他,只好悄悄地坐在车上不说话了。

在这个平均海拔四千多米的高原上,所谓的草原,实际上都是些稀疏的草甸型植物,都贴着地皮生长,能数得见的几种野草单调、矮小,汽车行驶在这片地势平坦的草原上几乎没有任何障碍;向南是高耸入云的大山,像是一道矗立的天然屏障;向北是一望无际的戈壁草场。两辆小车在这片高原平地上急速奔驰,全力追赶羚羊。羚羊见有汽车向它们追来,一个个奋蹄向前奔跑,远处看,羚羊群正像是一片地在移动。它们扬起的黄尘遮天蔽日,不能不使人想起那是一群活着的生命。羊群逐渐向南移去,这是一片连接高山与平原的大坡地;小车与羚羊的距离越来越近,车上的人愈发看清千只羚羊同时奔跑的壮观场面。在半山坡上,羊群被追散,大群一分为二,一群向东,另一群向西,它们继续奔跑。韩国新车上的人没有带枪,但为了好玩儿,他们也全速向东边的羚着追去;张故乘坐的小车向西追赶。当他眼看追到羊群跟前时,他和小王分坐在车的两边,摇下车窗玻璃,把枪伸出窗外,不用瞄准,向羊群就是一顿扫射,立即有三四只羊倒下了。他们继续向前,边追边扫射,直追到一道深沟坎的边上,汽车才停止前进,这时车后面已倒下去十多只羚羊。张故等人从车上下来,见有的死亡,有的没有死还在挣扎着,有人拿出刀子在挣扎的羚羊脖子上抹一刀,放出血来,再把它们开膛剖肚,连皮带肉放在车后箱里。最后一数,共打死十多只羚羊。李昌庆气得不行,张故叫他帮忙收拾剥皮抬羊,他不干,还骂张故是坏人。当韩国新乘车赶过来时,李昌庆对他说:“韩市长,这样乱杀野生动物行吗?这是严重违法!”韩国新并不在乎,笑嘻嘻地对他说:“那咋办呢?我不让打,他们就要打嘛,我也没办法呀!你看,这些人都是当官的,有公安局长、林业局长、经贸委主任、自保办主任,咋办呢?”他言下之意是说这里谁没有你李昌庆官大。李昌庆生气地说:“难道官大的人就可以任意违法!天下哪有这道理!我官小,是管不着他们,你这个当市长的为什么不制止这种行为?”胡为先劝他说:“李主任,你比市长还大吗?怎么管起市长来了!”李昌庆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张故、巴特尔则在一旁骂道:“真他妈的狗逮老鼠多管闲事!与你老李有啥关系?爱管闲、胡扯蛋!”一路上再没有人和李昌庆说话,李昌庆也不搭理他们。

天将黑时,他们来到阿帕金矿。金矿坐落在海拔四千九百米的一条山沟里,沟下面有一条小溪流过,两面坡上布满了帐篷、拖拉机、推土机,民工扎营的战线拉得很长,到处机器轰鸣,人员喧闹,浩大的淘金场面不亚于三峡大坝。

老板马国富与胡为先、张故、巴特尔是老熟人,听说韩市长亲自带队来到金矿,他显得非常热情。胡为先见他的热情只是嘴上的,给他们拿上来的东西无非是些白开水、白面馍馍和一点儿白色的食盐,再没有任何好吃的东西了。他不高兴地问:“马老板,你就拿这些东西来招待韩市长?”他说:“胡主任,实在不好意思,肉和菜都是这几天刚吃完,而且吃得一干二净,没有留下一点点儿。”“我不信,那些盲流子们吃这样的东西还可以,你一个大金老板也吃这些?”“真的,我不骗你们。韩市长,你们要金子都可以,可要吃一口菜一块儿肉是真的没有。”韩国新一听,倒也不责怪他,而且大方地说:“胡主任,算啦!我们是来工作的,又不是大吃大喝的,没有就没有嘛!你去叫几个人,把车上的羚羊肉拿下来,送给马老板,让他们煮着吃吧!给我们留下几只就行啦。”胡为先让马国富叫几个民工来,共拿下来九只羊,留下五只在车上。然后,他悄悄地对马国富说:“马老板,这次你太不够意思了,市长来啦,竟然用白开水加馍馍来招待!你仔细想想,以后这个矿你还开不开了!”他说:“胡主任,实在抱歉,我刚才给你讲过啦,我真的不知道你们要来,早知道的话,我从青海花土沟去拉一趟也能来得及。”“你自己看着办吧!不过,我要告诉你,这个韩市长你可千万不能得罪他,他马上要转正了,说不定很快会成为昆仑市的书记,懂吗?”“这个我懂,其它好东西也没有,我给你们每人准备一点儿这里的‘土特产’,行吗?”“当然可以,这要看你自己的了。我让你巴结好韩市长,也是为了你今后的好处,并没有别的意思。”

马国富心神领会,回到自己的帐篷。过一会儿他手提着九个小布袋,过来对韩国新等人说:“韩市长,你看,今天我实在不好意思,你们大老远来到我这里,吃不上一口菜,喝不到一口茶。所以,我只好给你们每人舀一碗金子,这是我们的‘土特产’,望大家多加包涵!”说完,他把稍大一点的布袋给韩国新,然后给另外八个人每人递上一个白布袋。韩国新、胡为先、巴特尔、张故等都接住布口袋,轮到李昌庆时,他觉到小口袋沉甸甸的,足有一公斤重,打开袋口,向里面一看,只见是一些包谷皮儿似的黄灿灿的砂金,忙拉住马国富的手,对他说:“马老板,这个我不能要,真的,我不要,你拿着吧!”他边说边硬要把布袋塞回马国富的手里。马国富望着韩国新,表情显得很无奈,带着一种乞求的腔调,说:“韩市长,我是诚心诚意的,是不是不相信我?”韩国新见李昌庆不收金子,心里就有些犹豫,但见马国富又非常诚恳,正不知说什么好时,李昌庆对他说:“韩市长,咱们可不能收这么重的礼,因为我们是来清山的。”听了他的话,韩国新下了决心,对马国富说:“李主任说得对。马老板,我们不能收这些东西,你还是收回去吧!”马国富生气地说:“韩市长,你把我马某人看得太扁了吧!咋这么不相信人呢?”韩国新说:“马老板,我们是公事公办,你也不要在意。我们不收你的东西是有原因的:一是我们都是国家干部,要遵守国家的《廉政准则》;二是我们这次来是专门执行清山任务的,不能执法犯法呀。你应该理解我说的这些话。”“哦,我理解,”他带着轻蔑的口气说,“我马某是个盲流,你们这些当官的瞧不起我,对吧?”这时胡为先插话说:“马老板,话不能这么说!既然韩市长说了不能收,那就不收,因为我了解他这个人,他从来不收别人的礼物。但你的事我们该办的还要办,具体怎么处理,我们下来再商量,你放心,你的人我们不会全部赶走的。是不是这样,韩市长?”韩国新说:“也行,这些具体事就由你们承包双方自主商量,我不多干涉。不过,我的意思是这样,既然马老板张罗来这么多人,也不容易,最好是想一个两全的办法,例如多加一些承包费什么的,而不要把人赶走。”说完,他叫大家都把手中的布袋交给马国富,几个人不情愿地把已经到手的一笔财富又完璧归赵还给主人了。他们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却把李昌庆恨死了。从帐篷里走出来,巴特尔气狠狠地骂道:“苕子,真他妈的苕子,大苕子!”(苕子:新疆骂人的话,傻瓜。)

胡为先把马国富悄悄拉到帐篷后面,对他说:“马老板,老李这人就这个人样,神经上有病。你还照样去做,趁我们三个谈事时,再叫手下人暗地里把那些东西发下去,老李就不要给啦,他事情多得很!我的那份儿,你瞅机会悄悄放进我的包里就行啦!”然后,他喊李昌庆:“李主任,过来,咱们和马老板商量一下!”他走过来,三人进了一顶民工住的帐篷,马国富对二人说:“胡主任,你们先议论一下,我出去交待个事,马上回来。”胡为先知道他的用意,说:“随便,你就去办你的事吧!我们等一会儿。”他出去了,胡为先回过头对李昌庆说:“李主任,我们按韩市长的意思,商量一个办法出来。”李昌庆说:“胡主任,你和韩市长的意见都是不要把人赶下山,多增加承包费,这个意见我同意。但他们的人数太多了,远远超过我们合同中规定的三百人。”“对,就按他的实际人数,一个不少地让他们全部交费。”两人正说着,马国富从外面进来,胡为先问:“老马,你有多少人?说个实数。”“一千多人。”李昌庆摇头说:“怎么可能是一千人呢?老马,最少也有四五千人!”“不会的,李主任,哪来那么多人?”胡为先说:“五千人没有,我看三千人差不多。”马国富不承认,说:“两位主任,说一句实话,一千八百人,就按两千人算吧,行不行?”胡为先马上说:“按两千人算,我看可以。”李昌庆不同意,说:“两千太少,四千人还能说得过去。”马国富急了,说:“李主任,你咋这么不相信人,真是一千八百人,不信,你去数去!”李昌庆说:“数就数。”站起来就要出门去数人,胡为先一把拉住他,说:“李主任,你真的去数呀?这么多人,你啥时候能数完?快坐下!”回头又对马国富说:“老马,你再加一些嘛!”他说:“再加一百人,共二千一百人。”李昌庆说:“加一百等于没有加!”胡为先说:“再加嘛,加得也太少啦!”马国富想了片刻,说:“再加五十人,如果再多,我是没办法啦!你们给我的承包费本来就高,现在还要算这么多人数,我怎么能干下去呢?”李昌庆问:“老马,给你的承包费总共不超过二十万,还高吗?”“就是太高。”“你这个人不讲良心!”“反正我觉得太高。”胡为先见两人争执不下,说:“李主任,老马,咱们也不要再争了,干脆这样吧!我们到韩市长跟前请示一下再说!”胡、李二人来到韩国新的帐篷里,把双方争执的情况汇报了。韩国新这时候已经得到了马国富送到手的一公斤多的黄金,心里早有偏袒对方的意思,但嘴上却说:“马老板报的人数也就是少了一些。不过,我想问你们,每增加一个人,他应该给我们交多少?”二人答:“三百元。”他一听,猛然把偏向一边的头转向二人,吃惊地问;“要交那么多?”他们答:“就是。”他接着说:“我算一算,二千一乘个三百块,等于六十三万元。哎呀,不少嘛!原来合同签的是多少?”李昌庆说:“十万元加上一公斤黄金,还不到二十万。”韩国新说:“就是嘛,还不到二十万元,现在一下子涨到六十三万元了,可以啦!就按二千一百人算吧,那五十个人也去掉,要个整数嘛,要那零头干啥?”李昌庆说:“韩市长,他的实际人数远远大于这个数,二千一百人也太少了。”“哎呀,李主任,人家马老板主动给你报这么多人数就挺不错的了,你又没有一个一个地去数!再说,这里的条件这么艰苦,他们能在这儿干活本身很不容易了,能给优惠我们都给,不要把榔头举得太高,二次砸得人家再也不敢来,这样也不行吧?啊?”李昌庆想再提一些看法,韩国新不听他说,而是朝着胡为先说:“胡主任,我看这样可以啦,你和李主任就把合同签了吧!”胡为先叫上李昌庆去找马国富。到马国富跟前,他说:“你把原来的合同拿出来。”他把合同拿来,胡为先直接在上面将原来的数字改动一下,自己和李昌庆在上面把两人的名字签上,合同就算完成。最后,胡为先对马国富说:“老马,你这次先交多少承包费?”他说:“胡主任,你知道,我今年才开工,还没有下一次山,手头没有现金。如果你们实在要收,我只好以‘土特产’顶上。”“用金子顶也行,交多少?”“先少交一点儿,因为我把这些东西变现后,还要周转,工地上的花费也太大了。”“你说个数嘛!”“一百克可以吧?”“可以,李主任,你收一下,给他打个便条。”李昌庆说:“交一百克太少了,起码交个一千克嘛!”胡为先说:“行啦,李主任,人家开工不久,没有挖出多少,不要逼得太厉害。刚才韩市长也是这个意思,我们照他说的办。”李昌庆给马国富打了个收条,收下一百克砂金。

阿帕金矿海拔高,气候恶劣,变化无常,六月天飘大雪是常事。清山队打算在金矿呆两天,但每个人的高山反应都特别厉害。韩国新本人也出现头痛、恶心、呼吸困难等症状,尽管他们从马国富手里拿到了一笔不小的财富,但黄金并不能阻止高山反应对他们的折磨。几个人一晚上都没有睡好觉,韩国新、李昌庆、侯明强忍着不出声,躺在床上,张故、小王、巴特尔和两个司机呻吟着不睡,而胡为先更是难受得大声喊:“我不行啦!不行啦!”“救命!救命!”他喊了几声后连喊的劲儿也没有了。侯明问他:“胡主任,你现在怎么样?”他低声说:“不行啦,可能回不去了。”韩国新见他说话有气无力,问:“你有啥感觉吗?”他说:“只感觉到出的气多,进的气少。”他一听,吓了一大跳,心想,这不是快死了吗?于是,他叫大家赶快起床。他们一上车就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赶。时间不到凌晨四点,高原上漆黑一片,汽车开灯行驶,从远处看像是两只萤火虫在空旷无垠的高原上缓慢地爬行着。

他们回到昆仑的第三天,从乌鲁木齐来了一位客人,名叫南森,他是韩国新在党校上学时的同学,被新任命为江格尔大酒店总经理。两人见面握手后,南森说:“老同学,我的酒店后天就要开张,我是专门来给你送请贴的。”韩国新说:“非常感谢,打个电话就行啦,还要你亲自跑一趟,多麻烦!”“哎,有啥麻烦的?给你这个市长送贴子可不同给一般人。何况咱们是老同学了,我不亲自来送到你的手,恐怕太失礼了。”他边说“谢谢”,边邀请他们吃午饭。到了餐厅,韩国新对南森说:“老同学,中午就请你吃个便饭,下午我叫人陪你们去两处好玩儿的地方,一个叫金沙滩,一个叫玉沙滩。这是两处旅游的好去处,也是我们昆仑的象征,昆仑以金玉而出名。晚上,我们就在玉沙滩吃鱼宴,好吧?”南森说:“韩市长,不用麻烦了,下午我还要赶回乌市。”“哎,忙啥呢?就呆一晚上,明天再走嘛!”“谢谢啦,真的,我必须回去做准备,后天就要开业。不然到时候手忙脚乱,在开业庆典上出个什么差错,不好向头儿交待。”韩国新叹一口气,说:“也行,既然你当老总的这么忙,我也不留你。不过,今天中午你得尽兴喝,把晚上的酒也要补上,否则,你不能走!”南森笑着说:“可以,谁叫我们干这一行呢?当酒店经理的业务就是吃喝玩乐嘛!”

喝酒当中,韩国新开门见山地问南森:“老同学,我去给你带什么礼好呢?”南森说:“你能大驾光临就是我们酒店的荣幸,还要带什么礼物!”“你就直说吧,我也好有个准备。”“这多不好意思!算了吧,你人来就行啦!”“不带礼物怎么行?你想想看,酒店现在还缺啥,已经有的,我就不重复带了,拣没有的说出来,我提前准备好。”南森略思片刻,说:“既然老同学这么豪爽,我就不这般客气了。我的酒店是以蒙古特色为主,名字叫江格尔大酒店,档次达到三星级。蒙古人有个习惯就是用大碗给客人敬酒,而且最好是金碗、银碗、玉碗,被称为‘三大碗’。银碗我们自己准备好了,现在就差金碗和玉碗。昆仑是以盛产金玉著称的,如果老同学能把这两样东西准备好,那就太感谢了。”韩国新听完他的话,毫不犹豫地说:“这是小事,我们昆仑早就被称为‘金玉之乡’了,两只碗算什么!后天我去时给你带上。”南森又说了许多感激的话,然后就要走。韩国新才打发他们走了。

当天下午,韩国新给胡为先打电话,叫他带上阿帕金矿交来的那一百克砂金,和李昌庆一块儿到他的办公室去。两人带上东西去了以后,他对他们说:“叫二位主任来呢,是有这么一件事。上面有一位领导,想要二百克金子,你们先把这一百克放下,我再到别处去找一百克来,凑够数我交给他。”李昌庆把金子递给他,说:“请韩市长打个条子吧?”他说:“不用打啦,回头让胡主任想个办法把事情抹平就行啦!不要留下后遗症,啊,胡主任?”胡为先忙说:“是,是!行,行!我一定抹平,请放心。”李昌庆就对胡为先说:“胡主任,那请你打个条子!”胡为先说:“李主任,等回办公室再说嘛,在这儿打什么条子呢?”李昌庆相信他,没有坚持要收条。韩国新对二人说:“没事啦,你们去吧!”两人一起回到经贸委。李昌庆再让胡为先打收条,他却说:“打不打条子又有啥关系?我和韩市长还能再去查问你有没有一百克金子?”李昌庆无法,又认为他们不会骗他,就再没有要求打收条。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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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楚风铃点评:

作者锋利的文笔,让我们见识到为官之人不守法,为官之人任意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