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九年我从甘肃的技校毕业,被分配到新疆的东部工作,这里是一个闭塞、落后、荒凉的沙漠地带,石油工人的后代和我们的父辈一样,哪里有石油,哪里就是我们的家。
正当二十岁的青春年华,正想把自己放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释放深藏的活力和能量,享受自由自在的空气,所以,恶劣的环境里我依然寻求、发现着美:那些千年前干枯的河床,河床里虬劲的枯树形态各异的长眠着;红黄相间的连绵山丘,在阳光下闪耀成芬芳的玫瑰;秋风吹过满是白霜的芦苇,不由得想起“兼葭苍苍,白露为霜”;还有那一丛丛“渴不死,就要活”的红柳;被风吹的满地打滚的骆驼草……这一切装点着我的青春岁月,不以为苦,反而自得其乐。
也常想家,想念父母亲,挂念他们的身体是否安康?接到家信,总是嘱咐我保重身体,一人在外,要学会照顾自己,好好工作……每次信里都是这些话,时间长了,很觉平淡。父亲在信里说我的名字中有个玉字,是因为我在玉门油田出身的,而如今又回到隔壁,这一切都是命运。我从中看到了父亲的无奈和无奈之后对我的宽慰。慢慢的,我淡忘了他们对我的牵挂,还有离别时母亲的泪眼。
直到有一天,同乡探家回来,带给我一个包裹。外面包着好几层塑料袋,我一边打开,一边猜测是什么东西,慢慢的有红油渗出来,聪明的你,猜出来了吗?我的家人带给我一罐红红的、香香的油泼辣椒。他们知道我最喜欢用油泼辣椒夹馒头,而大食堂里吃饭是吃不到这个的,他们就从河南给我带到新疆的古尔班通古特沙漠。当时也很高兴,却没有特别的感动。只是,总也忘不了。
十余年后的今天,我已为人母,而父亲已远在天国,母亲的头发如芦苇上的层层白霜,又总在电话里问我“什么时候回家?”蓦然想起那罐油泼辣椒,还有家信里嘱咐的话……便有一股热流在心中涌动。
我的远在天国的没有见上最后一面的父亲,您还好吗?我的日渐苍老的母亲,请您保重!无以回报你们给我的深爱,令我惭愧。好好的、快乐的生活当是对你们最大的安慰。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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