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30、到了湖南桂东,一打听,才知李小艳又去了郴州一个小镇。在那儿一个名叫“迎宾酒楼”的店里打工。我马不停蹄地又赶往郴州。
哪知这样一来,我的“探亲假”就得超过。我只有挂长途,向张镇长要求再加三天假。张镇长乐呵呵地答应了:“可以,可以呀。杨镇长,你好好休息吧。夫妻团圆,合理、合情,别说三天,就是五天、七天,我都应当放行。”
我“哦哦”地称谢了几句。
李小艳不晓得怎么得知了我来的消息,赶紧躲藏了起来。我人生地不熟,急得团团转。正不知所措间,该店老板误以为我是过路的食户,热情地将我让进二楼一个包间说:“同志,你找李小艳干什么?”
“有事,劳你驾了。”我掏出一张百元大钞放在他的手上,“快去,找到了我再加一百。”
店老板乐滋滋地走了。
在房里坐了不到两刻钟,李小艳就来了。她一见是我,又想躲,被老板用力一推,进了房间。“哐啷”一声,老板居然在外面把门锁上了。这财迷心窍的黑心人,为了钱真是为所欲为呀!呸!我在心里狠狠地骂了老板几句。
李小艳抖抖索索地摇门,可门除了偶尔“咯吱”几声,却一点也没有动静。她绝望地靠在墙边,呆呆地望着我。
我看了她一眼。只见她上身穿着一件镂花白底衫,外面套着红色的毛线背心,下身穿一条紧巴巴的黑色健美裤,全身曲线毕露,性感十足。
“李小艳。”我收回目光,叫了她一声。
她无动于衷地翻了一下眼皮。
“李小艳。”我加大了声音。
“什么李小艳?你找错人了,我叫李艳。”她气势汹汹地顶了我一句。
“你究竟是不是李小艳?这已经不是问题了。我,你可能还记得。我是莞北县鹿地镇的杨镇长,今天我来,就是要你当着我的面……”
“你别说了,我什么也不知道。”她粗鲁地打断我的话头。
我窘迫地用右手的中指敲了一下桌面,一时不知说什么。
僵持了许久。抬起头,我见墙壁上的石英钟已指向了下午五点,天再过一会儿就黑了。若老板不开门,那么这一次的确是“人赃俱获”了。
“镇长大人,来吧,你不就是要我陪睡吗?来吧,为什么害怕呢?真是伪君子,当官的哪一个是好人?嗯!”李小艳突然打破了冷场,居然边说边脱衣服。
“你干什么?你?”我大喊一声。声音大得惊人。这声音连我自己都觉得陌生。可怜这李小艳被我吓得一阵哆嗦,惊慌地盯着我。
她,她还不到二十岁呀!那刚好是人生的花季时期呀,而她却不幸过早地凋谢了。
“李小艳,你把衣服穿上。你不要侮辱我,更不要作贱自己,你也是个人。何必这样呢?”我放缓口气,轻轻地说,“请你相信我,把心里的苦水倒出来吧。我一定替你作主。”
“我??“她愣愣地,显然心有所动。
“小艳,我以前找过你几次。你都有所顾虑,怕讲怕说,我知道你有难处。也怪我当时没有讲清楚。今天,把我的一个最重要的秘密告诉你。请你相信我,我有能力还你一个公道。”说完,我从口袋里掏出两样东西拿给了李小艳。小艳不情愿地接过一瞧,顿时惊讶得双眼睁得滚圆。
“你,你居然是……”她痴怨的双眼骤然放出了光彩。
“小艳,你说吧。你在这儿是完全安全的。不过,以后别再干这种下三烂的事了。”我打开了随身携带的微型录音机。
小艳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我向她微微一笑,她鼓起勇气终于张了口,开始讲述那屈辱、痛苦的一幕幕……
31、自从老赵被捕以后,我多次暗示老赵的家属去探监时要多鼓励、多教育,希望老赵能多交待问题,带罪立功。否则,就有可能一辈子呆在那儿了。他的家属很配合一一照办了。
可老赵执迷不悟,其妻子和儿女一个一个跑去劝说,都没有任何效果。
顽固不化的老赵!难道说你真是嫖娼一个问题,其他方面干干净净?
但愿如此。然而,凭直觉我还是觉得老赵的屁股上肯定不太干净。上次查帐我生手得很,后来又听谢梅花透露,厂里有几个帐本。这,究竟是真还是假?
打从湖南回来后,我的信心增添了不少。我耐不住,抽空向省里报了个喜。省里指示:“不要轻举妄动,要不断深入,要继续潜伏,并要注意发动群众,做到行动时务必一网打尽。”
省里的指示犹如拨云见日,我顿感豁然开朗。
对呀!造纸厂的事何不从这煮饭的许阿姨身上入手,打开缺口?而且这方面的工作我还可以委托村主任与谢梅花他俩去做。
村主任听完我的打算,扭扭捏捏地说:“杨镇长,这……这……你是知道的。虽然许阿姨与赵书记,哦,不对,与老赵有一腿人人都清楚。但我确实不好出面呀!我,我可是他一手提拔的。”
我恍然大悟。他是怕别人,尤其是怕老赵的家属、亲戚背后说他人走茶凉,说他忘恩负义。
我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去找谢梅花。
谢梅花眼睛一闪,说:“杨镇长,这样的事你真的管定了?那么我冒昧地问一下,你这个特派员究竟有多大的权力?”
刁!我笑了。我才不上她的当呢。谢梅花呀谢梅花,你才闯荡社会几年,竟敢如此小觑一个堂堂的哲学硕士!
“你说呀?”她到底沉不住气了。
我当然缄口不言。
“那好,我走。”她的嘴巴一扭,两排亮丽的牙齿让我好生羡慕地一闪,“杨镇长,你不漏底,我干不了。打开窗户说亮话吧。你让我去调查,到时出事了,你屁股一拍,走人了。我呢?平头百姓一个,还不让人像捏小虫子一样提
捏死。”
……
“你说呀。”她调皮地用手指弹了我的胳膊一下。
“好吧。我杨超,说权小,也小,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镇长助理;说权大,也大,我毕竟来自省里,是一个堂堂的省派干部。”我直说得她云里雾里,分不清,理不透。
果真,这谢梅花一时间呆在那里,两只眼睛火辣辣地盯住了我。
我被她看得尴尬极了,自嘲地说:“看什么看,不认识了?”
“对!不认识你了。”她一溜烟地跑了。
嘿!这谢梅花,真刁!
32、真刁的还有那个镇广播站的刘丽。
不知怎的,这姑娘与我越来越生份。她自学遇到了什么疑难,也不再问我。而是跑去中学向中学教师请教。
我这个人也真怪,学生时代是出了名的“见女红”。出了社会却利用与女人打交道的优势办成了不少事。这一来,惹得妻子宁静直吃醋。她曾经酸不溜秋地写了一首诗聊以自慰:“宁静以致远,万苦我能吃。杨超望自律,宁静不吃酸。”也是事实,她家务事全包,剩饭剩菜全吃,丈夫的要求全满足。最容不得的就是年轻漂亮的女性找自己的丈夫。
但眼下,她的丈夫又去找年轻漂亮的女孩子了。
那天中午,刘丽正在走廊上吃饭。我捧着钵头走了进去,开玩笑地说:“刘丽,有什么好吃的没有?可不能一个藏起来吃?”她未言声,抬起脚进了房间。我也跟着进了房间。
我知道,外面的人全往这儿瞟。
“坐吧。”刘丽摆出一个无可奈何的样子。
我站着不动。
“说吧,有什么指教?”她兀自扒拉着碗里的饭粒。眼却望着窗外。
窗外,几棵苦楝树的叶子几乎落了大半,片片跌落下来,像是一个个失意的恋人,恋恋不舍地被母体甩开了,抛弃了。镇大院里,唯有那棵大樟树还一如既往地挺立在寒风中,巍然耸立着。
我一直不作声。对待这种女孩子,最好的办法是以逸待劳、以静制动。因为她们虽说伶牙利齿,可毕竟年少气盛,性急冲动。
“好,你不说,我说。”刘丽放下饭碗,气急败坏地说,“我知道,你来问我什么?不过是为什么你不理我了呀之类的无]聊闲话。我告诉你,不仅我,连这里的大部分人都不愿接近你了。你可能也感受到了?要问为什么?这得先问问你自己?”
“问问我自己,我没有干什么呀?”我百思不解。
“你,你是一颗定时炸弹!”刘丽忽然大喝一声。
“什么?定时炸弹?”我“扑哧”一下笑了。
刘丽却没笑,说:“笑什么?你这个人究竟想干什么?上窜下跳、左奔右跑的。整日不干正经事,偏去搞什么调查?难道说你真是上面派来的特派员?还是……”她盯着我,愤愤说:“还把我姐扯了进去,你……”
我被她的神态激怒了,把钵头一放,说:“还是什么?我什么也不是,什么也可能是。怎么样?”
“你如果是踏踏实实挂职锻炼,又何必大老远地跑去湖南找人?”刘丽话一出口,自觉悟失言,忙捂住了嘴。
我一惊,差点魂飞魄散。哎呀!难道有人在暗中临视我?他们嗅觉真灵敏!这么快就弄清了我的行踪?
“你听谁说的?”
“杨镇长,怎么你还蒙在鼓里?镇大院里的人这段时间都在议论你。说你是个危险人物,定时炸弹。刘东副镇长还说,谁与你搅在一起,都没有好果子吃。张镇长的老婆郑晓莉也说,你到处调查别人的私事,是严重的侵权,……”刘丽口若悬河地说了一大通。
“这些都是造谣。”想不到在我的背后,他们早已开始了行动,我好像安慰刘丽似的对她说,“你别信这些话,我什么时候去过湖南?就算有这回事,也请你相信我,我是在干一件正义的事。”
“不是我不相信你,杨镇长。其实我也猜到了你的一些身份。但请理解我,我也是爱莫能助。而且我的姐姐,也请你……”刘丽勉强地一笑,说,“唉,我们一辈子都可能在这儿,有什么办法?请你自己也小心些。”刘丽说完,拿起碗,连同我的钵头,出去洗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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