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是我初中时结识高中时的好朋友,那种没有更多理由的好朋友,平素没有过多的亲密交往,不常常通话,也不在同一个地方生活,但不管多长时间,只要想起来总有一种亲近感。那种知交,有时不是能用语言来描述的,就连我们自己都很感叹这种关系,有什么知心的、私心的话,必定先告知对方。
偶然也见一面,像天天见过面似的,那种熟悉的、自然的亲昵关系,让人很是舒服。比如我去她那里,如果我懒着不下床,就要她送饭到我的床头,她也无奈。她来了,我会坚持要她吃我认为好的,并要求她一定多吃,她也不能不答应。从外表上看,她不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当然以前也不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小小的眼睛,很是有神,我爱她的小眼睛。她喜欢我的大眼睛,我说大眼睛散光,她说小眼睛视野小,看不到更多的东西,而且大眼睛一动就很有神,小眼睛两动,别人还没看清,所谓的神也就不存在了。然而那对黑溜溜的眼睛,很是耐看,总象内面藏有无穷的智慧,我不知道我是喜欢她才喜欢这眼睛的,还是喜欢这眼睛才喜欢她的。这是我们俩从外表上最大的区别。然而,我们相互吸引的决不是这么简单的原因。
她在上学期间就是少有的才女,文笔极好,写诗、写散文、还有小说,记忆里更多的是诗。而且对当时的现代诗不懈一顾,就连那时候在校园里最流行的汪国真的诗也是如此遭到打击。她的诗是不错,是那时的感觉,多是有关感情方面的,我几乎在懂和不懂之间欣赏着她和她的诗,由此也成了她的最好的同性朋友和永远的倾听者,当然交流是彼此的。我一般很难和别人热乎起来,对她却是例外,而且一旦热乎起来,便不再放下热乎劲,只要条件足够,照热不误。那时假期常去她家,也许因为我的乖巧,加上她是家中的老大,最受家人的疼爱,我便也同享掌上明珠的厚待了,这种感觉随着去的次数的增加而骤增。最爱喝她家的豆豆米汤,还有炒土豆,她们家不是炒一盘,而是一盆,你可以尽情在享用,那种富足不是山珍海味所能表达的。一家人围坐在一起,说说笑笑,亲情在那一瞬间表现地淋漓尽致,让人不能忘却。一直到现在,还让她的家人念念不忘我,我也同样很感激那一段生活经历以及给了我不同经历的她的可爱可亲的家人。
成熟长大也以为着各分东西,成家立业,我们奔了不同的目的,我也先她而成为他人妻。结婚那天是一个伪装着喜庆的日子,毕竟是孩儿要和父母分开了。我没有一丝高兴,慌慌然不知所措,象是一个傀儡,只在别人的指挥下行动。后来,芸的母亲来了,是除过亲戚关系的唯一的旁人,我有点清醒了,握着她的手,她一再说芸有事不能来,还带来了她为芸准备的结婚用品,是手工制作的刺绣品:一对鱼,老虎,青娃,还有耳枕。那种精致和逼真是罕见的。她说因为我先结婚就先给我了,好像是对另一个女儿说的。我听了很是感激,没有比这更好的礼物了!直至今天,那些可爱的“动物”们仍然乖乖地待在我的衣柜一角,说不上哪一天我就会亲亲他们来着,而那个耳枕常常伴我耳边,尤其夏天休息时更是不离左右,那种凉快的感觉伴着浓浓的情意常常使我很快入睡,现虽已面目全非,但仍是我的最爱。我是不能忘记给我真爱的任何一个人了。而芸及她的家人给了我不亚于亲情的亲情。多少年了,我们就这样平淡而又实在地交往着,正如生命中的某种情结,永远舍弃不掉!
那时她一直都是男同学的偶像,追求她的人不少,也许是因为她的成熟,她的独特个性。而现在我们都已是而立之年,算是事业有成,孩子也乖,丈夫也很疼爱自己。只是这平平淡淡、淡寡无味的生活,好象缺了点什么,这是现代人的通病了。有一天,她来电话,要来看我,“好啊!”我说。她每次来,都不是我叫她来,是她说来就来,就象我去她那里一样,这种感觉真好!她比年轻时候更多了成熟的风韵,而那双眼睛还是那么大,还是那么有神,只是来的那天多了一份忧郁,她有心事要说,我知道。
在一个安静的夜晚,昏黄的灯光下,我清楚地看见她的少有的幸福的眼神里的某种无奈,这是一个成年人沉浸在爱情的幸福里和对现实无奈的综合表情,而语言更证明了我的判断是正确的。她说她陷入了深深的网恋之中,不能自拨,于是想寻找一种好的办法,来解脱自己,也许我是可以“旁观者清”的。她们的故事梗概如下:芸也是一个网迷,她在网上发表她的作品,和有一定学识的网友互送邮件,交流写作和生活经验,这种纯洁的简单的关系她并不拒绝。当然,她只和她认为上档次的、有水平的人交谈,“了解这个不难,说上几句话,就能知晓。”她这样说。而且她不轻易上任何人的当,即使当双方都能很融洽地交谈的时候,她也能清醒地认识到这只是一个虚幻的世界,很少用心去感受真实的感情等一类的东西,虽然那里面有多少充满煽情的语言,但她很是理智,听过之后,也便过了,不会记在心上。这不难理解,从小就因为她的与众不同,养成了她的自负自信性格。然而,有一天,一位不错的网友让她彻底崩溃了。最是那一声一声的“宝贝”,让她在不知不觉之中,淹没了自己,当然他们也谈文学,谈有关文学的一切,他的文章她也拜读不少,比起她来就显得大气多了,乐器也是他的拿手好戏,而且他还是一个相当不错的摄影爱好者,整个一个艺术家的综合化身,他们都还有共同有爱好:品味红酒。从小就爱浪漫的她一下子遇到了知音,而他因为她的个性和一定的文学才华,也把她当成了红颜知已。他自然也成她的蓝颜知己。除过谈论这些,他们更多地说了情话,像年轻人一样,美好的思念,热情的火焰不断燃烧着他们彼此,他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她的小名,叫着“我的小丫头”,叫着“我的宝贝”,于是她不能不在这一切之中融化,她很幸福地拥有着这精神之恋。而忘却了自己也是一个而立之年的人,“这也许就是网恋吧,我也会成这样吗?”她问我。实质不用我的回答,她承认这一事实。然而她却不明白,世上真有这样的感情,这种感情能坚持多久?这种坚持带给她的真正的是幸福还是一种不幸——对于现实冲击的不幸。我一下子也哑口无言,谁能说清感情的事,有时感情不需要理由,发生了,总有发生的理由,就让它顺其自然吧。但这些想法我没有说出口,她这么远地跑来问我,就这样打发她,是不是有点不近人情呀。我最讨厌什么事是假的,就这个问题先问她,也算是分析他和她的从始至终的过程,她说:“绝对是真的,我从他的所有语言中可以看出而且我还测试过他。说,“如果有一天,我单身,你会让我成为你什么样的人?他说永远的爱人。而绝不是永远的情人,那他也会离婚,我听了很感动。”
“那他生活中什么不幸吗?确切地说婚姻的不幸”
“他说他们很忙,没有时间很好的相处,但也决坏不到哪儿去”
“他有时间上网,为什么没有时间和他的爱人交谈?”
“他的爱人很忙,不愿意,不理解,他就没了情趣,他是一个很敏感的人,对感情更是如此,从来不强求对方怎样,如果对方稍不乐意,那就算了吧。当然最初他也是想上网寻找一个说话的人,不知怎么就越说越来劲,不能自已了。”
“他爱你什么?”
“一切。”
“一切?”
“是的,他说的,他可会疼人了,你不能不被他感动,有时想想是不是也是言不由衷,但总还是相信了,关健是他多才呀,他的文笔好美,虽然他的外表不是很伟岸,然而总在某种忧郁里透露出一股聪明劲,是那种南方人天生的聪明,我们北方人是无法相比的。”说了这么多,我知道她也爱他,虽然内面多少含有敬佩的成分,实质上爱也是一个互相欣赏的过程。她年轻气盛的心是因她的出色从小让人给养成的。由此就很会挑战,敢于挑战,平淡无奇的生活差不多快掩没了她的浪漫情调和某种锐气,然而一旦有机会就会像春天的花草一样,逢上春雨便会无所节制的生长。“那就这样吧,顺其自然吧”我还是说出这句话,可她说她灵魂不安“我真的不安,和他有了这种感情的交流和寄托,这对我现实的生活是一种很不好的影响,我无法做到两者兼顾。”
“你不可能舍弃现在的一切,也绝不可能去和他生活,因为那是多么的遥不可及。”
“可我很痛苦,虽然这是一种很甜蜜的痛苦”她说话向来很有某种哲理。
“鱼与熊掌故来不可兼得,你又能怎样,还是过现在平稳的日子吧,那些虚幻的、美好的生活只能算是佐料了,有了它们,你的生活会过得更有味道一些,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只能让它留在你生命的某一角落,慢慢去品味,去享受了,你又能怎样,又能怎样经得起生活的折腾和折腾起生活。当你年老的时候,有值得回味的东西,那些总是穿越你生命的东西,值得珍惜和回味的!那也是人生的一大幸福啊。”
“是呀,你说的对。我有时也这样想,也明白这样的道理,只不过就想听你说给我,我想我会正确对待的,顺其自然吧!”
好久好久,我们默默无语,只有深夜的灯光仿佛明亮了许多,照在我们没有一丝睡意的脸上,她的眼光在深夜之中更加明亮,这是一双没有隐私的眼睛,她的所有智慧及纯洁都在那双眸子里,也不由得不到别人的如此喜欢,我真羡慕她,她那一声轻轻的叹息就是我们谈这件事的句号。我想我是明白了一切,从年轻时单纯的同窗好友到今天的深夜交谈,能有这样一位能谈得来的朋友算是上苍对于我的厚爱,她更不例外。在这大千世界里,能有这样倾心的交谈的朋友不是人人都能拥有的财富,世事变迁,而有些东西永远不变的。芸,告诉了我这一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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