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28、刘燕的小说《悔》写得哀婉、凄凉，有一种透心的伤痛。她给我讲述了一个只有开头没有结尾的爱情故事。故事发生在八十年代末的一个小镇上。小镇里有个张铁匠，张铁匠有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名叫张倩玉。张倩玉年及十八，刚从师范学校毕业回来。她犹如一颗耀眼的明星，刹那间照亮了小镇。小伙子蜂拥而来，踏断门槛，可倩玉丝毫不为所动。她暗恋着远方一个年轻英俊、才华出众的青年诗人。她默默地为他祈祷，给他写信。然而，那些情意绵绵、词藻华丽的书信，却没有引起青年诗人的看重。不久诗人毕业了，结婚了。她万念俱灰只想一死了之。这时，一个颇有政治前途的青年副镇长追求她。他百般殷勤，体贴照顾，终于蠃得了姑娘的芳心。可是一年后，他的贪婪，他的粗暴，渐渐地暴露出来。她再也无法忍受，只好与其断绝关系，带着无限的伤痛离开了那个多秋的小镇。张铁匠从此一病不起，天天呼唤着他的女儿……

在小说的中间，刘燕还夹了一张纸条，这张条让我又惊又喜。她是这样写的：“杨老师，既然我确认了你就是我早年渴望见到的‘潘多拉’，那么我愿意牺牲一切代价帮助你。现在我向你提供三点信息。一是你们过去争论的那十三万元水库维修费已被张镇长挪用买了小轿车，目前我还没有找到证据。二是请你密切注意高明生、郑小勇他们的动向。他们这帮人可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你自己千万要小心。三是那封向省委写告状信的人，我知道是谁，可现在还不到告诉你的时候……”

难道那个写信人就是刘燕？是啊，她的文笔这么老到，写作功底这么深厚！写一封告状信，还不是区区小菜一碟？更何况她嫉恶如仇，富有正义感。她与刘东谈了一年恋爱，刘丽又在镇里工作，什么底细她弄不清？

我真浑！一个这样简单的问题都搞不清。还奢谈什么侦破大案要案？

只是那张镇长太可耻了。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那不可能。水库维修不是早已开工了吗？我张某人就是吃了豹子胆，也不敢把这笔钱拿去买轿车。”张镇长对我的责问很气慨，他大声地说，“杨镇长，你居然这么看我让我真失望。”

“可外面的人都传得沸沸扬扬了。”

“绝对不可能，杨镇长，党委会上作出的决定，谁也无权更改。至于镇里最新买的那部桑塔那，那是我通过其他途径弄来的钱。”张镇长斩钉截铁地保证。

“这……”

“这样吧，我把刘东叫来，当面给你说清楚，向你汇报一下。”张镇长真生气了，一双大眼气得直翻白。

“这倒不必，张镇长，不是我不相信你。我是觉得水库维修费那一定要专款专用，关系重大，所以我……”唉！到最后，却是我语无伦次。

出了门，我的心里直嘀咕：怎么搞的？难道说刘燕的消息不对劲？她决不会骗我！她是一个严肃认真的人，像这样的事情她会随便开口吗？

唉！怪我太冲动。刘燕的纸条上不是明明写着“目前我还没有证据”。我的这一蛮干，会不会打草惊蛇？

29、到手的线索又断了。

关键时刻，我真觉得我自己只能耍耍嘴皮子，干这个绝对外行！

但是我能再去找刘燕吗？也不能。她如果会说，应该早就会在纸条上说明。假如我现在直接去找她，无疑将给她带来很大的危险。

那天讲座以后，还有那次夜行之后，我可以百分之百地肯定：她回到家里，一定是辗转反侧、内心不安，而且为了写下这张非同一般的纸条，也是下了最大的决心，化了最大的心力的。

那么下一步该怎么办？

我向驻莞北县工作组组长姜处长作了汇报。他含糊其辞，无非是要我拿定主意，定好行动方案再动。他在电话中嘱咐说：“小杨，要沉着应战，一步一步地来，切不可冲动，有所造次，否则只会适得其反，难以收场。”

向省委请示？更不行！省纪委何副书记曾明示：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打电话，以免暴露无遗。

那么下一步究竟应当怎么办呢？怎么办？

对！去桂东。只要找到了那个李小艳，从她这儿开刀，来一个突然袭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