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读的书不多,却终日有书相伴。办公桌里,提兜中,枕头旁,总有几本书等着我,一有闲暇,便读起来。每天若不读几个小时的书,便觉得缺点什么。
和书有缘的是,我从小就有一个很好的条件。父亲是语文教师,薪水不多,家里生活清苦,但藏书却很多。高高的大书架,我站到凳子上也够不着顶层。那时读书全出于兴趣,《水浒》里的英雄好汉,《聊斋》中的奇妙故事,都让我着迷。我想,我之所以爱上文学,怕是从那时就开始的。父亲严格得有些古板,看他的书,不能折页,不能弄脏,拿出一本书必须看完,说不定什么时候会突然问问你书中的内容,走马观花是不行的。后来碰上“文革”就惨了,街道革委会的小脚老太太,象对书有不共戴天之仇,领着红卫兵雄纠纠,气囔囔地来查“黑书”,我家首当其冲,除了几本教学参考书外,其它统统付之一炬。我第一次领教了所谓“政治”的残酷、愚昧与野蛮。那是我看到的父亲最痛苦的一次:镜片后那双眼睛直呆呆地流着泪,下唇被牙咬出了血。父亲用抹布擦着空空的书架对我说“还好,只焚书,没坑儒,乃不幸中万兴也,省点钱,再买。”可在那荒唐的年代里,有些书是买不到的。
上中学时,又有幸遇到了一位藏书颇丰的语文老师,与我同姓。他长得有些象鲁迅,字和文章写得极好。见我爱读书,便慨然相借。读他的书,规矩也不少,每次只借一本,定期送还,拖不得时间,更不能转借他人。更严格的是,每读完一本书,必须写读书笔记拿给他看,不然是不会再借你书的。大一些后,我才深知老师的用心良苦。后来,就有了一个自己的书箱。父亲发薪了,哥哥长工资了,变着法子找理由要点钱,然后跑进书店买几本早已看好的书,钻到哪个僻静处有滋有味地读起来。那时,我对写书的人崇拜的不得了。读过一些书后,便突发奇想:能不能学着写点,想着想着就真的干起来。黑板报上写诗,广播电台送稿,1979年,我的第一篇小小说见报,并受到编辑热情的鼓励。看到自己的小说变成铅字,我兴奋得几宿没睡好觉。我感到了文学的公正与真诚。接着,就着迷的看,着迷的写。看书、写作成了我生活中的最大乐趣。写多了,发多了,也就弄出点名堂,就有机会参加笔会之类的活动,不但看到了更多的书,也结识了不少写书的人。后来到吉林省作家进修学院深造,不但有更好的条件看书、写作,也基本上确定了我一生的目标和追求。
大凡有所成就的人,无一不得助于读书的巨大力量。
渐渐的,我的书架在长高。五、六层不够,七、八层还挤。作品获奖得的,出书作家赠的,远方朋友寄的,到书店、书摊买的,越添书越觉得少。看到那高高的书架,我心里感到充实和满足。我生活在人类几千年来创造的光辉灿烂的智慧宝库中,享受着先人们用心血乃至生命提炼出的精华,真是人生一大快事。我们有责任,有义务把这些闪光的瑰宝接受过来,并延续,充实下去。
一部好书,就是一个巨人。我辈读书,就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面对整个人类,整个世界。
有书相伴,平生足矣。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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