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华钟美致夏心健

我能体会到一个人的思想行为被“囚禁、管制、提防”的时候会使人格发生多么大的扭曲，这几个字没有一分钟便写完了，但你要在那段时间分分秒秒度过，用“煎熬”二字一点也不过分。心健，在上学期间你的父亲呵斥你只会看电视，偶然的一次放松会被责怪成只会睡懒觉，拿他人的优点与你的不足比较来嘲弄你的没出息、不上进，这些话当然是好意的，绝不会是有意识去中伤你，但事实上真的是很伤人，甚至是伤害你一辈子。我当然没有这样的亲身经历，但我很早读过一篇文章便能窥见一斑。大概讲的是一只熊救了一个饥寒交加的过路人，这只熊也受了伤，熊还安顿他休息了一夜，第二天熊问他怎么样了，他说很感谢熊的搭救，就是它身上的味太难闻了。后来他又见到了熊便问它身上的伤口好了吗，熊说伤口早好了就是心上的伤口还没好。我想这句话会伤害它一生，这心上的伤口会成为它永远都挥之不去的阴影。因此我从这个故事和你的经历能理解一句话哪怕是一句不经意的嘲弄都会使人受伤至深，相反即便是最简单最原始的一句关爱也能给人带来取之不尽、催人奋发上进的勇气。

心健，你在信中在写你的侄儿的时候又写到了你父亲，尽管是寥寥数语，我能逗露出一个信息，那便是你父亲除了个人的工作生活外，还有老人对孩子的操劳：儿子离婚、打官司、还要让他重新成家、照顾孙子等等。这样的父亲怎不令有些怨恨的你仍对父亲产生那强烈的爱呢？你不是一个很会换位思考的人吗，我就设想如果我是这样一个家庭的当家人，我就怀疑我能否做好，因为我可以几句话写出怎么劳累，但现实中这要耗费大量的体力、精力、时间，需要实实在在去做，这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心健，我向你的父亲和象你父亲一样的人致敬！我更认可了我过去用在你对父亲的情感上的一个词语：爱恨交织。

心健，生活把你磨炼成一副冷酷、傲慢的形象，可你由自己的侄子联想到对孩子们的警醒、关心和爱护的善良之情又一次使我感到了火热的内心。

我也曾经有过与你类似的想法：希望幼儿园纯洁可爱的孩子停止长大。因为我怕，我怕世俗生活的风气和习惯败坏他们，我怕粗俗的感官享受和快乐腐化他们，我怕那随处可见的罪恶的榜样的不良影响，我怕他们的心被华丽的外表所欺骗，我怕他们为了世人所说的荣誉而置自爱自重的荣誉于不顾……

孩子们的心灵被损害了，安宁和安全没有了，此刻，谁能使一位父亲、一位母亲在拥抱自己的孩子的时候还保持着天然的感情呢？

你这么一个如此优秀的人都拒绝一个生命诞生在你的怀抱里，于是我向世界控诉：那些坏男人与坏女人根本没有资格养育孩子！

坏人们由于没有一丝廉耻之心，自然不顾及自己的公众形象，这还不说，使我不能理解的是他们偏偏把自己的丑恶形象带给自己的孩子。能在这种环境中达到一种“出淤泥而不染”的境界的孩子恐怕不可能存在的。即使他们有一天反省自己的所作所为，但转念一想自己的父母都是邪恶的，自己还企求什么呢？

你一个人坏，哪怕你坏到十恶不赦、穷凶极恶的地步也就罢了，关键是我不能容忍你把丑恶的东西延伸给自己的孩子，因为他们是无辜的。

心健，我认为你看问题不消极，你永不忘我曾经说的“珍贵的东西受到威胁也是事物品质的一个方面”那句话，尽管如你所说“不能释怀”，但你并没忘记警示自己已是难能可贵的了。

2月3日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