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墨香后后传四~南国水调

发表于-2005年10月30日 下午6:34评论-1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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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啊——昀息低下头去似乎极力压抑着什么,披散的发丝中那双眼睛依然冷静孤傲,看不出丝毫涟漪,而嘴边却忽然浮上半抹轻笑。如果我死了,你认为你也会快乐?恩?虽然在笑,可是白衣祭司脸上纠缠的无数痛楚,似乎才是更另其无奈的地处。

真是好笑啊,我原本以为嫁给舒夜,就能够摆脱束缚了,可是终于-——终于——泪眼模糊的绝色女子再也说不下去,抓剑的手忽然随意一翻,剑锋边横切着对准自己的咽喉,我明明知道你是敌方,可以不择手段,却还背叛师傅,来相信你!似是真要向自己颈中抹去,沙曼华鲜血泛滥的右手忽被一道无声无形的剑气所阻,铁剑跌落地面,盯 地一声跳动两下,即可心安熄气。

阿曼,你居然轻生?昀息再次地下头去,漆黑的发带渐渐垂下,掩住他的眼睛。苍白的手忽然在一瞬间握紧,白衣术士 还一直保持着方才挡剑的姿势,恍惚中落寞异常。

这一命是你的本就应还你!绝色女子深吸了一口去,眼前吐呐着不知名的云雾。被刺穿的伤口依旧淌着泊泊热血,她却丝毫也不在意,淡淡的望了一眼,生鲜的肌肉破骨而出,连带着交错的血管,另人不忍熟视。昀息哥哥,你到底要的是什么什么才是你的心?带着一种惆怅,一种凄厉,她的心仿佛被钉死在胸膛里,扭带着疼痛和不甘。明教教主,当初在我绝望时你救我,这又为何?当初我那样强烈的挣扎,努力,沉重,甚至将关于你的所有记忆,都藏在我脑中的最深处。呵——人算不如天算,我以为你可以成为我最亲最亲的哥哥,没想到……

是的——摸着额头间那冰冷入髓的月魄,白衣祭司却不敢再低头——看它缠绵的白光,茫然的叹了一口气。是的,你竟然知道了……其实救你只为博得你的信任而已,我有什么好在意,现在不也什么都得到了,哈哈----看不见白衣护法眼底的光,星圣女只是感到微微的寒冷,仿佛在她的全身打了死结一般。

昀息,既然你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为何……为何还要骗我。你明知道自己得到的够多,却还要演变这么多是非,你到底在执着于什么信念,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你?绝色女子的话冷得像冰刀,尖锐的仿佛要撕穿他。她缓缓的蹲下身子,从新拾起地上绵延着咒语的铁剑,绝色女子那样翼翼地将它护在自己身前,神情警戒如探灯。

呵--呵呵。轻轻将袖口压在眉心,明教教主突然冷笑起来。什么才是他自己,一个空明了那么久的人,感情权利金钱对他来说都不过是过眼烟,地上土,他怎样变成一个真实的存在,其实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冷风中,昀息只是干笑了两声,却不说话。

是你做的?轻声吁了一下,护身的剑才颤抖的垂落而至,音调虽然宛如梦吟,却被打旋的冬风一卷而带,传到了三里之外。手臂忽然阵阵灼热,绝色女子下意识的蹙起了眉头。

我杀了他!毫不避忌的说出口,已入苍穹的月亮,在昀息脸上刻上一道道细长的明疤。带着微微的笑意,白衣男子抬起头也是一字一句的说,不错--他为了你,把心给了我,让我拥有了他所有的东西,包括曾经的,未来的。风涯是我的灵魂,你明白吗?激动的伸出手,昀息手指点落的地方,衣襟散开,原碧如玉的胸膛中又将会是怎样的一个心脏。有的只是一个整齐的切口,仿佛可被人随时取下。

我--要--杀死你--沙 曼华果断的话语惊起一行白鹭簌簌,她盛怒的望着面前淡定的白衣祭司,心中的悲愤由此而生。眼里的光芒刹那间也转为痛苦。顿了顿,绝色女子怀抱空箭,射去,弹开一切阻挡的灰尘,仿佛一条青色的蛟龙。

在重重的箭影中,白衣男子只是在空中换了几个身形,忽如裂裂金箭般依次闪开。乌黑的头发被凛冽的灵气激起,似乎是一条切入人心的横鞭,劈开在透明的虚空内。微微曲无名指,便有道以灵力凝聚的手里剑,划开碧空,径自射向绝色女子。气势如鸿。

有些迟疑,带着伤痛的身体轻然跃起,沙曼华带剑惊神刺下,金银力断,在她与白衣术士之间开出一道悠长深远的障碍,忽然凭空起了一声裂帛,星圣神女定眼一看,闪烁异常的金光照下,白衣男子依然保持着刚才的动作,而劲风却应声截断,零碎的形成水珠向四周洒下。

那是防御咒吧!一个冷颤,绝色女子忽然停下了动作。昀息想也未想,抽出袖中的弯刀直立而起,当 的一下金铁夹击打出晃眼的火花。按住绝色女子的胳膊,白衣术士只是一个反手,刀横封斜掠便削去了她耳边一撮黑亮的发丝,妙到毫颠。起身旋转,其余的头发从白衣男子的刀锋一一滑过,阿曼突然并起两掌,迅速的打在白衣男子的胸口。

啊--徒然间,阿雪颤抖的厉害,手心也微微有些潮了。瞳孔中剧烈燃烧的杀气,猛地熄灭,留下骇人空洞的神色。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寒冷,仿佛可以冰冻三界,毁坏万物。无论是神仙,亦或玉帝--

那个刹那间,那一掌沉重的声音,似乎击打在她内心最深处,此刻钝化的绝色女子眼里流露出无限的哀愁,阿曼死死的盯着---那个雪狐大貂中所隐藏的心脏,安静得仿佛有多少思念与回忆一齐涌出,另她纵然失措。盯地一声,时刻护身的铁剑瞬间坠地,弹出抹抹尘埃。就在她这般出愣的同时,昀息闪电般的掠足前行,提指点在阿雪的前锋穴。一圈圈烟紫色的光芒,从研禾脚底直直升向阿雪的额头,在黄昏中闪烁着冷凝的光素。

是我杀了养育你多年的师傅!淡淡的冷笑,白衣男子的脸上忽然有忧郁爬过,顺着他面颊的两侧,不知道是幻觉,还是噩梦。清冷的眸子中含着柔和的光线,那样使她沉溺。没错,他继承了风涯师傅的所有东西,包括气质,专注的神情与眼眸

不错--我不是风涯!冷漠的一句话,昀息的手不禁的颤了一下,却被他的一口气压了过去。将手腾在半空,白衣护法吸起那把班驳的铁剑,倒握柄身向旁边的白木墙壁刺去。咚 的声,剑尖稳当的扎进光滑的原木中,剑尾晃了晃,仿佛被弹动一般。

揪紧自己的裙摆,阿曼似乎要抓住失去的一切,可是孰多孰少,孰得到什么?她为什么不愿意松手。赫然怔住,捏着衣服的手忽然颤抖不停,然她又将手探进右臂的衣襟中,摸了摸伤口,却摸出一手的血。猛地阿曼发出与其年龄不符的冷然大笑,声声骇人。

昀息淡漠的低头望她,直到绝色女子的大笑逐渐停止。他才说,为了复仇,我才成为这副模样,我什么也不是--不知为何,他突然轻蔑的注视着---一只断羽的夜鸟艰难地在尸体不远处挣扎。一只鸟儿即使在愚蠢,它们也不会放弃任一次以自力飞山天空的希望!徒然出手,那指点在阿曼的朝阳穴上,快如电光火石,又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我不是--伴随着喃喃地低语,研禾已将她的四个大穴封住。当然,你中了我的蛊毒,就只可记得我的好,即便我将你治好,也只有恢复你先前记忆而已。

什么--沙曼华微微怔了下,脸上全是愤恨与厌恶的神情,可穴道被点了,她亦无能为力。

舒夜--舒夜,你现在告诉我该怎么办?风涯他死了,大概是为了我吧!

渐渐麻苏的身体使绝色女子不敢再动一下,突然懂得何谓痛入愁肠,生死不敌。唯有的只剩下哭泣,阿曼的眼底虽然还带着炽热的杀气,手在袖口边缘处哆嗦着,似乎已经涨得通红。

呵呵--昀息苦恼的笑了笑,脸上带着微微的苍凉和悲伤,安详从容。暮色中,他的瞳光灿烂无比,晶莹如碎石,另人琢磨不定。那样凄寒的表情还是阿曼第一次看见,昀息俯下身检查她的伤口,眼里却是惋惜和疼爱。到底--到底哪一个才是她该相信的。竟然与她四年前看到---在冰冷暗淡的软禁中,他却是每每为自己送来最好的饭菜,陪她说笑,而他看自己时却也是这样爱怜的神情,丝毫不会有错。

你---死死的望着他,绝色女子的眼神那般坚定,一点也不移开。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无论多苦难也靠不了他人,单单只能依赖自己吧。 她突然想笑,足以快哉。

来人---把她带到我房里,让月圣女亲自看管,千万别再让这个敦煌女子的人逃脱了!话毕,白衣祭司从新换上淡漠的神情拂袖而去。

开端 

皇宫内最高的神殿内,俯视着长安郡的全貌。 

那首如轻泉一般的歌谣徒然响彻大地,使得临座以下的数百文武臣民各个身躯颤抖,面面相觑。 

这场战争终要来了--欧阳苏看着南方,喃喃自语,明教--

我们已经挑选了三万精兵行于暗中。统管兵权的离波稳稳地回答,信心百倍,正等待洞府内的老前辈装置最后一道工具在这紧要关头为何还未完成?一旁的妙龄少女再也忍不住,蓦地开口,侯爷,我认为木马的制造不应该如此草率,直到最后一刻,那人依旧带着抹零两可的态度啊。

鼎剑侯神色不动,淡淡回答,整个中州国境内的所有兵力调动,乃是我所持有特殊政权,若这次公议,你们依然互不统一、那只是白白耽误时机。 

旁边少女嗤的冷笑,却使墨香再次抬起头,派出谁假装求和。如此重大的事情,我好象都没通知——就连舒夜也未事先接到入侵的备战通告,尽管我们十分需要他的辅助。你们这般逞口舌之争,让我如何对武帝交代?这不是在给我难堪吗? 

好了,洞府内神秘人的争论就告一段落!终于,沉默已久的欧阳苏开口,调和,现今只有派出假和之人、暗中消灭潜在祸患才是最要紧的事,并且明教人早就来我帝都挑衅——各重卿也不得自乱阵脚。应趁前辈制造最后一道卡关的时候,离波 不妨先去抓人吧。这般便会节省时间,如何? 

好吧,只有这样。那一声无疑从大殿的尽头传来,沉重然而清脆异常的脚步,却使坐于高台上的黑袍男子徒然愉悦起来,我们必须要派出一位假和者!随着响音的逐渐飘入,金殿上的百名官员便一同叩拜,想也未想,这必定是鼎剑侯一向看重且有着生死交之名的故友--公子舒夜,如今已是统领江湖的王弟!

不如让他去怎样?回头望了一下,从白衫公子身后走出一位彪壮的大汉,肌肉格外丰满,神情也是专注如一的。端阳--

呵呵,你可看出他的体脉,骨骼惊奇不说,根本就无流亡者的一概神态,装束,不成---不成!墨香低着头,却是一味地摇头摆手,刹那间--四周漆黑的阴郁尽收眼底。

听他这般无奈的叹息,欧阳苏愣了一下,倒抽一口冷气:在先前中原的统治下、并未对交纳珠金进行彻底的禁止和消除,反而对民间提起--任何有关朝廷字句的百姓进行坟书坑儒,甚至在权势最高点的鼎剑阁内,关于能人志士各奔它国,甚至对缅甸那般小国都盘查细微,使军事调动齐全的事情,都是忌讳、不许任何人提及。

——就算如今有了使国强民福的鼎剑侯出面收拾残局,照样还是无人返回、甚至无人敢问是真是假。即便是亲自访问邀回,他们也不愿放弃丝毫荣华满绸的日子。

而时间却十载般淌过,大家渐渐对朝廷这个话题养成了自然而然的避忌习惯,许多刑法都被鼎剑阁的人收回,有些也在早一辈就被停止与销毁,税收也有了明显幅度的下降---这样的改变,说好听点,惟独是想百姓在朝廷危险关头挺身就出,难听一些,便是肉盾的意思。想另朝廷放下对百姓的剥削和压迫,当然是需要条件的。这样的政策熟悉了几百年,真正做了又可让大家心甘情愿奉献性命的,就只有鼎剑侯一个人。但就看现今,对侯爷提出的一概言论,然而他们却纷纷选择了缄口沉默,自然也不会去探询根源的究竟。 

然而,如今明教残余力量还未清除——这样的情况下,为什么大家仍然选择逃避,而不把事情阐述明白彻底,也好另侯爷有个较准确的查看。

站在黑衣男子的身后,欧阳苏不明白地暗自摇头。所以,这种疑问在后方军事的压力下是不允许存在的,而他也只可在脑中闪掠一下而已。对于侯爷--每个人都不应该有绝对的猜疑行为。

让我来吧--我代替端阳!想必魔--魔教中若然再怀疑,也不会怀疑到女流之辈的头上来。像是鼓足了多年以来的勇气,许久未言的妙龄少女,此时看上去却有如同钢铁一般无法动摇的决心。那双眸中微微凌厉的蓝光,不是杀气?然而,又是什么?

你---白衫公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这妙龄少女身上亦没有什么希奇之处,她凭什么如此信心十足。当公子舒夜的神情欲移至其额间的时候,那一轮如月的弯钩,仿佛无数孤光流淌,瞬间洒落一地,还有它支离后的破鸣声,刺耳而犀利异常。你可知这次的行动---只准成功不许失败。倘若你成功了便罢,如果失败了,你愿提头来见吗? 敦煌城主只是睁着那两只凛冽无比的眼,盯紧着她,她也丝毫不让步的回击着,冷冷的,无声的盯了回去,用她那一双充满坚定和愤怒的眼,明镜一样的眼——如同空旷的碧波,清冷的,不带丝丝涟漪的,盯着,盯着--直到再也支撑不下去为止,却还要用那弥漫着雾水般的眸子,注视他。哈哈--墨香,你哪里来的如此倔强的下属,果然与沙曼华当年一样啊,竟然像个青年男娃子--

朝薇,我定不为难你--也不会如舒夜所说,另你提头来见,否则,某人要恨我一辈子了!座上的鼎剑侯忽然笑了。夕阳 的余辉散落在大理石地板上,如血般沉重。他却是躺平双腿,脸上也有了得意与赞许的光芒,你若是凯旋归来,我便有厚礼奉上!

顿了顿,剑心下垂,剑尖点地,朝薇藏着丝毫若隐若现的诡异神色,颔首叩拜,谢--侯爷成全!

这一年的冬给虚空中带来了迷雾和浅霜,也顺便折走了本来就不多的芍药花。初春的苍穹蔚蓝轻盈,一丝杂色都没有,像密密织起来的羽网,一丝一缕,分布在那里,仿佛触手可摸,不过那样的沉重感还是大家第一次受到。

——然而在这样静谧中,又有多少烽火连天、惊涛骇浪? 

待所有奏折都批完了,对于这般暗毒的计划,还是有一半人同意,一半人否定。堂堂的帝都鼎剑侯绝未能不问世事便轻易下达任何命令。若然要消灭,也要运用光明手段,而非暗中施诈。亦有的人说,前朝毁人灭己的作风也不能再延续,武家皇帝若然想久远的保存生存实力,就必须经过你死我活的拼斗,大家从未承认是正人君子,磊落的事情并不一定要执行。

无论怎样,朝政早就由鼎剑侯把持,但这次海战完全出于计谋的顶尘,所以非同小可,也不能出现任何差池。倘若朝薇那边失败,那么这部棋盘的摄局便更加危险,为了争夺每次意战的胜利,帝都大小官员都必须谨慎对待,至于马腹中的三万精锐兵士,全权由敦煌城主---高氏舒夜及上将军离波掌管,且还要一路监视周围的异常,是胜败的绝对因素。

一直到深夜,寒风透骨,没有穿多余衣衫的鼎剑侯,却是神情专注地批着一封又一封奏章。春风如同悄然飘拂的素色羽衣,只是在这黑佛浓雾的半空中,却像是遮着戏台的一块幕布,是看不出半丝颜色的。

来人--去叫高王爷和欧阳大人,有事商议!慢慢合上奏折,蜡台上先前还笔直参天的油烛,如今却只剩了头絮,滴落 地红蜡已经堆了老高,点燃的麻线深深陷入其中,再也找不出分毫。命人从新换了个,墨香轻轻将灯心挑了挑,烛光摇曳着,使投射在墙面上的那排暗影也如微波一般晃动起来,伴随着烟鼎中飘然的瑞香,整个后堂内都有一股温暖神秘的绝世美感。 

许久,两面高低不一的人影,弯曲着投在堂殿的一角内,似乎是一步步走近,那暗黄的烛影却是越来越平淡,幻变得不清晰了。

妈的,墨香你这臭小子--这么晚召见我们,肯定没好事!左手拖着胳肘,一只手在眉心间轻轻拿捏着,公子舒夜却是看也不看面前神色复杂的黑衣男子,任凭他焦急去。闻言,一旁刚欲开口的欧阳苏忽然缄默下来。从来--从来没有人敢对与天同座的鼎剑侯如此无理,更无人在他召见的时候,连多余的礼貌词句也不说。到底在这几十年之前,他们心中包藏着多少无奈与信任,似乎根本不用言语的传递,只是彼此的一颦一笑,都可为绝佳的通信方式。然而,只是这陈旧露古的办法,唯有他们之间还在延续,还在存留。

活在这世间那么久,他从来都未感受到---同时持有如此高巨的官衔和军事势力,却还能握手合作,不仅这样,他们是用心与爱下的赌注---那般不可思议的人间挚情。也许除了侯爷与公子舒夜,已无第二吧!

你在那鬼叫什么--帮我把箱子里那只鸽子拿来!微微呵斥了一声,语气却是无限关切与无奈的,黑衣男子向座位后背靠了靠才震起了身子。手还有丝丝颤抖--大概是劳累过度的结果。墨香吃力地抓住白衫公子递过的白鸽,似乎疼爱有加地在它背上扶了扶,这样柔顺与干燥的羽翼,摸起来还有一点刺手的疼痛感。

顿了顿,鼎剑侯的手中虽然捧着那只白色雪鸽,眼神却是看向瞬乎万变的天空。微微的叹了一口气,他的神情却凛烈无比。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将袖中那封锦书捆在鸽子的两爪间,徒然伸手,掸掉了爪旁多余的羽毛将其绑紧。正欲站起,似乎仍然不放心地看了看。

仿佛是用尽了一生的力气般撑起身子,下意识地退了几步,站稳。又将座底地一把刷子竖起来,粘了什么东西,随后匆匆地在白鸽身上均匀涂开。只刹那间,那雪白的羽毛就变成妖异得微蓝色,在散落着无数星辰地照耀下,越发射人夺目。

忽然之间,又是一口忧郁之气在胸中沸腾,该不该呢?万一计划失败了,这最后地致命一击,会不会被他发现,并且给她招来杀身之祸?还是什么也不要考虑,放手去做,毕竟舒夜不是给他许过诺言,大局已定,莫要为了自己的仁义耽误了时机。心 一横,将白鸽送上半空的手也是一跃,它便扑扇了几下翅膀,却如流星般消逝不见。

这--墨香,你这是哪门路术法!一旁的白衫公子抹了几下眼睛,无论再如何睁大,事实就是事实。用手点着窗棱,公子舒夜徒然之间笑了起来,你跟谁传递消息啊?

除了圣火令上的武学,未沾半分!这个--你以后会知道的。抬手轻轻为他拂去领口上的风沙,浑浊的砂粒簌簌从白衫上落下。鼎剑侯按住兄弟肩膀的手腾地紧了下,却又在无意间松开,你为了我从敦煌调兵了啊--你不怕他们半路杀回那里?

怎么突然说这个,灭明教难道没有我的一分?听了这话,公子舒夜脸色大变,猛地向后退了一步,仿佛要甩开什么牢固的束缚。

刚才我用的药水---是欧阳世家多年研制的隐形蓝药,本用来涂在军机密令上的,以便在途中不易被发觉。呵--就好比这鸽子,若然不是到达了该去的目的地,它是不会显形的。墨香的视线再度垂下,似乎瞬间不知道该如何陈述下去,你还是特别在乎沙曼华的性命吧!微微冷笑了下,黑衣男子的目光却是极度的悲苦。

在乎--非常在乎!神色逐渐凝聚起来,他仿佛感到了另人窒息的死亡气味,那一群群亡灵,在他们的头顶回旋吼叫,被啃噬的高柱发出沉重的酥脆响---多么血腥的画面。

舒夜--再也压抑不住胸中剧烈翻腾的急流,墨香攒紧了手,将头抵在榻边,声音是被阻塞得哽咽。舒夜--那断续中却是一滴清泪溅落在红扬木桌上,如同珠宝般闪烁。鼎剑候喉头动了一下,似乎仍想开口说话,却终自无声。他们曾经一起在修罗场生死界斩下监考官的头颅,一起扶匡诸朝国政,一起迷失于茫茫大漠而以血喂彼,一起在回纥五万大军侵袭时,生死与共。无论多少出卖与欺骗,他都觉得未有另这刎颈之交失去夙愿和追求而更加严重。

她的性命任由你掌控,我--我,结局是好是坏,我定不怪你。夜风带着冷气、卷起漆黑的长发,敦煌城主的脸却保持着僵硬地苦笑。虽然是这样坚定地望着自己,墨香也明白---他心中的那块伤疤,从今以后,或许会更加痛苦与沉重吧。

侯爷--你又怎会知道,这方法就会另高夫人奉献生命呢?看着这种阴暗的场面,欧阳苏的笑却是自在的,微忽说,离将军已经布置好木马藏兵的基本方案,选出的士兵都是营中最精锐和英勇的,并且还有高王爷的备军暗中保护,不知侯爷何时行动?

好---传令下去,两天后全面歼灭魔教!立刻振奋了精神,鼎剑后眸子中那一波仇恨之水终于得以化解的一刻。

是--单膝跪倒在地,虽然金鸾殿内的地面比正殿地还要硬冷,可对于此时此刻的欧阳苏而言,却是更有力的精神与作料

* * *

大明圣宫极其雄壮巍峨,仿佛一方坚定把稳的玉石,压在地基的一抹朱红上,却更是秀不可言。

然而周身有无数黑衣把手,明宫附近也部署了相当完整的军事设备,一向是喜好权霸势力的蓝衫女子,却刻意地将他们调开。独自坐在那万簇曼珠沙华中,眉头依然微蹙---少主去往帝都卧底多时,却少有消息回报。鼎剑侯是她今世遇见最难挑平的对手。然而,天裂少主是否已被发现,明教即将等待百年难逢得灭顶之灾?

只要一想到身外的局势,明教月圣女的牙齿便抵得更紧——帝都上下早有预谋。记得前先时日相继被俘虏去地一百名黑衣,全是她细心调教与扶持的杀手武器,她本想借助圣火令中不同幻术来抵挡鼎剑侯来势凶猛的计划,曾也另他们确信了天国的绝对存在。然而——天裂少主对他说,请君入瓮的谋略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实用,鼎剑侯与黑衣之间,也定有着同甘共苦的深情。

于是,这段时间她便偃旗息鼓了。

但如今,墨香惟独针对军事变革进行闭关锁国政策,朝野上下只怕要掀起大浪。想着,边伸手掐断了一枝花的颈脉,那径中便稀啦地淌出些白水来。刹那间,这枝曼珠沙华就迅速的颓败了满地。

无意中,刚一抬头,就看到那个白衣男子从花丛深处踏了过来。 

少主!略微有些惊喜地,她迎了上去,任凭那放肆枯烂地花朵刺穿她的手背。

明日,我教一百名黑衣与帝都武装精锐军藏于木马中,顺势连夜偷袭大明圣宫。那个人只是站在曼珠沙华深处,神情淡漠,这次兵部不同于往日,你要知道他们利用假和之法,棋盘中惟有这两颗棋子定无法相容,梅霓雅你要握此时机! 

呵--他怎知我必收其礼?月圣女闻言,神色冷定,我就知道鼎剑侯绝非好惹人也,不过我回纥一品堂派出的也非泛泛之辈,他们选择明宫作为战斗基地,因为尔等此刻无法回击敦煌,光明顶形势凹凸,山水对着入口方向,如若我们失去粮草,那么此战必颇为艰苦,明教也会弹尽粮绝而亡,所以我们需从新部署军力——明中虽按兵不动,其实我方获得显著地形。这次定要一血前耻,从尔捕获更加精锐兵士,何况,我这几日估计着,要攻破光明顶,他们也该折损数万人作为代价。 

说到这里,梅霓雅猛然愣了一下,扶上白衣人额头的手指顿住。看着天裂少主乌丝夹发垂于腰际,晨光熙微勾勒出他着白布长衫的俊朗身形,半晌才开口道,我还以为你被鼎剑侯他们逮到了呢!近日可好啊-- 

白衣少主下意识地退了一步,才冷冷地点头,说,很好!话毕,突然一道剑光闪来,已经升上了他的头顶,似乎真要砍刺下来。然而,就在吞云吐雾的一瞬、天裂腰间加力,半身后仰,全速贴着剑芒绕了半圈,向后退开。圣女--你大胆! 

似乎真的看不出自己的真实目的,梅霓雅只是撇嘴,你以为我真要害你不成?唉,您在鼎剑侯与高舒夜身边这么久,真的半分聪明也未学到。

少主,你还未告之我,帝都的整盘计划,连公子舒夜也加入了,这次更不好敌对啊!蓝衫女子的手握紧了,掌心那朵曼珠沙华簌簌成烟,眼里也有寒光转入,我已得到了波斯征兵军团的令牌,反正明教的事务他们想赖也赖不掉。 

霍天裂抬头再度看了看她,微笑,在遣送木马的路途中,由离波带领其余兵士乘水路撤回根据地,等待一炮即出。但在出海之前,必须坟烧军营中的一切,使我教中人看见烟火,不怀戒备,并蜂拥赶至城外。同时让他们其中一人假扮流亡逃难者,并在我教教主昀息座前叙述故事---中原人正拟将他杀死,以祭拜明尊,所以乞求归途平安,但他始终无法成功逃离,并言称帝都有万金厚礼献于教王,以此假和。至四更天之时,待将士们憨甜入梦,假和者便发放信号,警示马肚中各兵士用火和剑毁灭明教。

月圣女的眸子中徒然腾起狠厉地光,宛如脱鞘的利剑,好一招瞒天过海!看来我当真是小觑墨香了。嘴边划起一抹冷笑,她继续道,那少主来这何意?

就是办他此事!霍天裂的神色忽然苍白,亦如他一身白衣。刚欲转身要走,前方梅霓雅的方向,猝然出现的明线涨痛他的视觉,短暂的瞬间他眼里一片空白,整个人也向后徒然倒下。 

少主,既然你已把全局告诉属下,那我也定不可让你再以身犯陷!温暖的笑意涌上唇角,原来--原来她竟是这样一般清丽得可人儿,那话让霍天裂听来,却是酥软和恍惚的,你的旧疾这下会好的更快吧--梅霓雅从这簇簇花丛踏出来时,外面勾月已西沉。 

本文已被编辑[飘潇竹]于2005-10-31 9:32:59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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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核:飘潇竹
☆ 编辑点评 ☆
飘潇竹点评:

写得很传神呵。很有想像力。只是标点符号用得很不规范,以后请注意。

文章评论共[1]个
南国水调-评论

杂杂`有时候也会觉得`标点不规范``
不好意思了`~at:2005年10月31日 下午3: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