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第二日，雯雯早早地来到了公司。她把卫生搞了一遍，抬手擦汗时，表姨来了，表姨今天似乎很高兴，她向雯雯招了招手，说，“雯雯，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表姨的办公室面临大街，豪华气派。雯雯在沙发上坐了下来，静静地看着表姨，她发现表姨今天似乎是刻意打扮了。表姨的眼睛有些细，所以，她总爱戴着一幅墨光眼镜。表姨穿了一套粉红色的连衣裙，显得年轻多了。

“你老看着我干么？”表姨被雯雯盯得有些不自在。

“姨，你今天真漂亮。”雯雯调皮地向表姨扮了一个鬼脸，说，“要会男朋友了？”“关你什么事？胡扯。”表姨变戏法似的从身旁的塑料袋里拿出一套衣服，说，“你换上这一套衣服，今天我带你去会一个重要的客户。”

“让我跟你去？”雯雯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来公司三个多月了，还从没有跟表姨一起出个差哩！

她把衣服拿到卫生间换了，对着卫生间里的那面大镜子，她有些不相信镜子里的那个穿着浅蓝色休闲装的女孩子就是自己，出来的时候，雯雯感觉很不自在。

“没想到雯雯这么漂亮，真是佛靠金装人靠衣装呵！”表姨啧啧地称赞着，“一转眼就变成白天鹅了。”“姨才真漂亮哩！”雯雯更有些不好意思了。

表姨说，“说点正经的，雯，我从没想过要栽培你，但你是我外侄女儿，不把你带出个样子，回家乡后我就对不起你爹妈了。所以，我决定从今天开始，让你常陪着我去谈些生意。公司里每谈成一笔生意都有内部回扣的，要想多挣点钱，这是最好的方法了。”

雯雯问，“公司里不是有业务员吗？还需要你亲自出马啊？”

“你不懂的，不管哪个业务员拉的生意，如果不经过我同意，他就是白谈了。今天这笔生意比较大，我必须亲自去一趟。”表姨说，“准备好了么？准备好了就出发。”

雯雯随表姨坐车来到了位于深南大道的上海宾馆。上海宾馆是一座很古典型的建筑，早在邓小平南巡时就早早地矗立在那儿，多少年下来，几乎已经成了深圳的一个标志。作为五星级的大酒店，上海宾馆里往来的人都是社会上的名流，普通人根本就不可能进去。

车子在上海宾馆大门前的停车场上停下，雯雯下车看到那么多的豪华小车都停在这里，心里不由得紧张了起来。表姨倒是见惯了这类场合，她对司机张叔说了几句，然后领着雯雯向大门走去。

第一次来到这样的地方，雯雯感觉自己浑身都有一些颤抖了，表姨似乎发现了雯雯的紧张，她轻轻地拉了拉雯雯的手。上电梯时，雯雯忘了迈脚，险些在众目睦睦之下出了洋相。

她们一直走到二楼的一间包房前，一位服务员非常礼貌地打开了房门。装潢得极为温馨雅致的包房内已有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坐在那里，桌上是一席刚刚端上来的酒菜。见到雯雯她们进来，那男人立即起身，满面堆笑地说，“胡小姐，好久不见了，最近还好吗？”他的普通话讲得很不标准，加上声音如同金属，听在耳里让人一点都不舒服。

表姨一甩屁股坐在那男人的身边，娇声娇气地说，“不好，那么久你都不来这里，让人家想死了。”那男人一把捉住表姨的手，用他那肥胖的手在上面揉了揉，色迷迷地说，“我就知道你会惦记着我，象我这样的好男人，世上难寻啊！”

雯雯看得脸上发烧，她喊了一声“姨。”那男人一惊，这才发现雯雯。他指了指雯雯，问表姨，“她是谁？”“我的妹妹，刚从乡下来，不懂世面。”表姨用手戳了那男人一下，说，“王总，我妹妹是不是很漂亮呀？”

“漂亮啊！似天仙下凡，美得让人直流口水。”王总看着雯雯，说，“小妹妹，过来一起喝点酒吧！”站在旁边的一名服务员马上给酒杯里添满了酒，那个叫王总的男人向她挥了挥手，“你出去，我们自己倒酒。”

服务员走了后，王总举起杯子，“胡小姐，为今天的再次合作，也为新来的小妹妹，我们干杯。”

雯雯满肚子不高兴，哪有兴致陪他喝酒？她苦着一张脸，“我不会喝。”“不会喝酒？就学着喝嘛！酒可是好东西哩！喝下去你就会无烦无恼，有意思得很哩！”那男人笑着，“小妹妹刚毕业出社会是吗？也难怪。你胡姐可会喝酒的，真可谓女中豪杰！”

“雯，你就喝一点吧！王总是我公司的重要客户，给他一点面子吧！”表姨用眼角瞟了瞟雯雯说。

雯雯很不情愿地端起酒杯泯了一小口，脸燥得象三月的桃花。王总哈哈大笑，“不错，不错，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喝酒是不可怕的，一定要学！”

雯雯表情严肃地说，“她是我表姨，我是她的表侄女儿。”王总听了，似乎有些意外，说，“没关系，只要漂亮，是妹妹是侄女儿，都他妈的是一码事。”雯雯说，“不想跟你说了。”

表姨急了，说，“雯，你怎么啦？谁是我表侄女儿？干么要胡说？”雯雯的眉毛都竖起来了，“你不是我表姨吗？”

“你给我少说两句不行吗？谁也不会当你是哑巴。”表姨生气了，“都怨我事先不教教你。”还是王总来解围，他干笑了两声，“我说过没关系嘛！小孩子不懂事，我不会计较的。你也是的，明明是你的表侄女儿，你却说是你妹妹。算啦！算啦！大家吃菜。”

“王总，那合同的事？”表姨关心地问。

“好说好说，好久没与你一起喝酒了。一醉方休，来，干杯！”王总依然满面春风，说，“小孩子，不错，漂亮的小妹妹。”

表姨害怕雯雯再胡乱说话，她对雯雯说，“你先回去，司机就在停车场旁等着。”雯雯包不得早些离开这令人恶心的场所，返身就向门外走去。王总说，“就要走？咱们还没开始喝哩！”

雯雯匆匆地逃下楼，找到司机，让张叔把自己送到了出租屋。她一把推开那间属于自己的小房子，猛地扑到了床上，委屈得想掉眼泪。

休息了一会儿，雯雯到洗手间洗了脸，再换上一套公司统一的上班服继续去公司，她不知道表姨回来后会如何骂自己，她不在乎这些，如果表姨愿意，就是让她打几下也行。心里难受的是表姨居然是这种人，为了钱不惜牺牲色相。假若这种事传到家乡，表姨还能做人吗？

办公室里的人早就来了，贾金玉也来了，贾金玉从来都不会迟到的，雯雯知道。雯雯的眼睛红红的，经过贾金玉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贾金玉刚好抬头看她，见她这样子，贾金玉忙问，“你怎么啦？”雯雯说，“没啥，眼睛有点痛。”贾金玉问，“是不是掺了沙子？”雯雯“嗯。”了一声，就走开了。雯雯看了看钟，是上午11：23分，马上就要下班了。表姨却仍没有回来，雯雯猜想她也许不回来了。一直到下午下班时，表姨还是没有回来，雯雯叹了一口气。

贾金玉在下班的时候，把雯雯叫到一个无人角落小声地说，“雯雯，我请你吃饭。”雯雯看着贾金玉，突然想起昨天晚上的事，她点点头，同意了。

他们一起在嘉旺快餐厅吃了饭，便搭上9路公汽来到了位于红岭路的《龙胜吧舞厅》。这是一家大众化的娱乐场所，门票售价不高，每人才15元钱，女孩子来这里是免费的。贾金玉给雯雯买了一瓶饮料，平常在小店里仅售3元钱的饮料，在这里却要8元。雯雯有些心痛，叫贾金玉别买了。贾金玉不理会，自已也拿了一瓶。

好不容易找到两个空位，他们挨着坐在一起。舞厅里的顾客各自都在那里品尝着啤酒或饮料，不时有人上台献歌。有的人唱得还算可以，有的人唱得就不是那么回事了。雯雯听得很开心，渐渐地把白天的烦恼抛到了脑后。

贾金玉也点了一首歌，不一会就轮到他上台了。雯雯说，“你行么？”贾金玉拍了拍胸膛，“乐队的主唱，怎么会不行呢？”雯雯看着贾金玉潇洒地快步走到台上，她总以为贾金玉是吹牛皮，是为了哄自己开心一些。

贾金玉接过麦克风，又从旁边拿过一把吉它，说，“大家好，我为大家清唱一首我自己作词作曲的歌曲《在冬天爱上了你》，我要把这首歌特别献给台下的一位女孩。”台下立即响起一片哗声。主持人兴奋地说，“又是一首原创歌曲，请大家仔细听了。”贾金玉就唱了起来；

“这个冬天因为漫长

我们才会相遇

这种缘份

让我们走在一起

亲爱的

原来你就是我梦中的美丽

冬天也变得温暖

因为你给我的记忆

我知道

我已经真的在爱你

只是

只是还不敢对你说出而已

呵，不敢说出

而已”

歌声充满了一种自恋的温馨之感，也有一点空旷揉合在其中。再加上贾金玉那独特的声音，十分动听。台下立即又响起了一片呼声，大家又让贾金玉演唱了几首时下流行的歌曲，才肯将他放下台来。雯雯看到贾金玉，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在贾金玉的肩膀上拍了一下，问，“是你么？刚才是你么？”“不是我那会是谁？”贾金玉说。

“太棒了，你唱得真好。”雯雯惊讶地说，“原来你真的会唱啊！还唱得这么好。”贾金玉谦逊地笑了笑，说，“如果你愿意听，我以后会经常唱给你听的。”雯雯说，“真的吗？那谢谢了。哦，刚才你说给一位女孩子献歌，是给谁呀！”

贾金玉看着雯雯的眼睛，“你猜猜？”

雯雯，“我猜不出来。”

贾金玉说，“那我以后再告诉你。”

雯雯，“不，你现在就告诉我。”

贾金玉沉默了一会儿，才吞吞吐吐地说，“是，是你。”

(待续）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