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子

92年的严冬比往年来得更猛烈些!整个华山早已披上了厚厚的鹅绒大衣,风婆比往年更恶毒了。山脚下的小茅屋里,不群畏在父亲的怀中,似眠非眠,老农布满血色的眼球不住移动,眼前的小火堆奄奄一熄。

老农世袭祖辈伐木捕猎的技艺,苦于技艺不精,如今屋外大雪分飞,如何喂养不群?不群一直无忧无虑,成天缠着老父泥泞,也不象邻人家小孩五岁便上山砍柴,抓来几只猎物耍耍,想自己年过半百,前天在山上猫了一天,没猎到一只野物,想骨头已虚,精气消逝,年不久邑!只是不群如何安置?让他步自己后尘,掳起钝斧,霍霍华山上那几棵瘦弱的朽木?不然!呆滞的血丝眼轻声咳了声:"不群,你长大了想干嘛?"柴火扭了扭瘦弱的身子,"我......我想到山上去......"低头见不群眯着眼皮动了少许,还在梦中啊!好的很,做梦都想的事,自然就是他的理想了!得!待雪停,送不群上山。此番农夫做出了毕生中最精彩的第二个决定。

无奈的茅屋狠狠的被风雪整了一个冬天,总算平静下来了。一日清晨,冻伤的麻雀衰衰的嚷嚷,枝头早已套上了白闪闪的冰衣,老农头顶硕大的皮帽,与脚上单薄的草鞋极不相称,背上包袱异常的结实。右手间不群细弱的小手钻了进来,一个棉球随着老农步步憨行,皮痒的太阳探出头来发挥余热,不远处冰释的小道泥泞难堪,一双粗大的脚步点出两颗小洞,那足迹是那样的牵强,无力!

巍巍桦山,千年之胜,华山之颠更是仙冠一方!开山老祖草祭真人盘膝清修,方正的道场一尘不染,从门口探入,正堂有:静以修身,检以养德,横批:清静自然。屋内器具异常的精简,竟无床!一素凳平放,写字台上一笔,一墨,一砚,一镇纸而已!出门径直向前,出了院门乃练武场,当中一青衣素裹大龄青年,挥舞宝剑,口里弹出声声:呵,哈......四面白衣徒众应声学舌,像是那么回事。左传穿一扇门便是灶房,上十名火夫风风火火灶台上下,有出色者翻倒菜肴上下来回,得心应手,嘴边流出粘液稍许,要是多些便可熬成燕窝一碗了。油烟从东面窗飘出,窗外开阔的平地着实难得一见,尤其是参天的灵山上。不时几只野兔游戏其间,偶有几棵古木参天可见,再远处已是密林相涧了。

练武场右边出门是学子宿舍,横向排成两排,南北走向,阳光充足。一色的青石绿瓦,朴素的很。探头进去,整洁的床铺格外显眼,一桌一椅,一杯,一文墨纸笔,一缕柔光射在床上,细小的粉尘轻舞飞扬在光柱之间。

穿梭在厅舍楼台上下,竟不见女子一名!原来华山剑派自草祭掌教以来从未公开招收女徒,惟恐男女学徒瓜葛过剩。但剑者,刚中有柔,而女子乃阴柔之灵(除有天聪明智少男,否则无以匹敌)注定女子剑法的高深!草祭也左右为难,无得他法。02年华山招十二学徒,往年有各地武馆举荐生员和权势阶层的保送,今年如是,前天已是第一百名后生上山,华山将优中取尖,尖上拔毛,至于山下村野农夫一般不在挑选之列。

从山下至华山之颠约百里山路,所谓山路漫漫,难行,难行!往年农夫也只是在山腰上猎捕伐木,从未上过主峰,祖上有训言:山之颠,事之端,勿上前,后世鉴!个中原由也无从得之。但农夫毕竟有一身上山下山的本事,不群睡的正酣!行至震山石附近,一青毛兔由远至近将至跟前,却消逝了,农夫笃然,心中惴惴,想华山乃人杰气灵之所,应是祥物瑞兆,不是坏事。不群猛的从农夫背上跳落,黑亮的眼球比以前任何时候都有神气。悄然紧随农夫至山门外。

一老者扫门边落叶,轻快如风,全然不适白首之年。老者早见二人,走近轻言:"来人欲往何处?"老农会意正要回答,不群上前答曰:"父子二人欲上山拜见真人草祭!""哦,如是?何人举荐?"老农正慌,又闻长者连发二问,更无言。"如是是也!举荐人为乃父,如我也算,可以再加上晚辈!"白发人见小童此般伶俐,不由起敬,心中如实喜欢。"也罢!待我入山通报,二位稍候!"清风抹山门,长者入前庭,父子青石休。

原来白首人乃草祭坐下白首使,昨夜草祭夜观星相,见武曲星隐现华山之下,又展转上山,不由惊喜万分,白首使报于草祭,草不动声色,他早已制定好了灵童学艺的蓝图!

农夫郁闷了好久,想华山乃五岳之雄,竟此般平易近人,自己粗人一个竟也登堂入室,见识一回!不群自见了那青毛兔似换了个人,虽只五岁顽童,却神采奕奕,不知何故?夜,油芯随风乱舞,影不时晃动,大影子声中含泣:"不群,你要用力学艺,为尔父争口气!"呜呜。不群眼球翻滚处泉眼打开:"呃......恩,我会想你的!哗......泉水涌出,"我在家中不也想你......"呜呜。夜深,父子二人含泪入眠。

本文已被编辑[荆楚风铃]于2005-10-29　17:25:12修改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