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周末又要到江滩远足,女儿很早就计划带上她的宝贝风筝,老公则计划带上久违的钓具。我呢,得按照一个完美主妇的标准,做一流的后勤保障。从食品饮料餐具台布,直到三个人出行穿的衣服鞋子,无一不是经过了精心挑选,让我和女儿颇费了一番心思。
天气很适合出游,于是我们起了个大早。等我们骑车一路欢呼地到达江边的时候,正赶上了看晨景的好时机。薄雾笼罩着江面,宛如一幅朦胧的山水画。伴随着清新怡人的风,在发间轻柔地吹拂。远处江面上有隐约可见的船只,呈一线黛色,于江心处缓慢地移动。清洌的江水无声无息地流淌,那么娴静那么优雅,仿佛初醒的少女般娇慵无力,横呈出一种无可比拟的安静的美。淘气的女儿已经拾起石子在水面打起了水漂。飞旋的石子带着她放肆的笑声,击碎了江水的宁静,四溅的水花也湿了这个温婉的早晨。
老公已经迫不急待地撒好了鱼窝子,那些醇香的酒米抛撒到水草间,觅食的鱼儿就迅速向这片水域靠拢,水面上开始冒出一串串水泡。借用老公说的一句行话:早钓鱼、晚钓虾、中午钓的癞蛤蟆。所以我不时地跑过来检查他钓的到底是什么。还好,鱼不大,却也钓了几条,女儿也趁机笑他爸,总算没钓上癞蛤蟆。
等到我把一切都收拾妥当的时候,女儿来拉我放风筝了。我们在沙滩上来回奔跑,风筝随着风势渐渐升上天空。还拖着它那对美丽的长尾巴,不停地抖动。女儿兴奋地跑来跑去,我很快热起来,索性脱了鞋坐到了地上,让脚趾回归大地的怀抱。细密松软的沙从趾缝间穿过,滑滑的感觉那样随意,那样舒展,如同回到儿时赤脚奔跑的年代。太阳出来了,即将散去的雾气似乎还在留连。我支起女儿的画板,开始描摹江面的行船,船上有船员在舱面上活动,一个妇女立在舷边洗漱,那些画面清晰地印入我的眼帘。
姑娘,姑娘——
我回头,是她。一直住在江边小屋的刘奶奶。
你老这么早啊——
不早啦,姑娘。知道你们今天来,我特意摘些新鲜菜给你们带回去。
那怎么好意思?我看着一篮子绿油油的扁豆莴苣,真有些难为情。老人一个劲地说自己种的,多了也吃不了,烂在地里怪可惜的。上次我们来游玩,临行也带走了好些蔬菜。老夫妇都奔七十的人了,身体还硬朗得很。儿女都在大城市生活,几次要接他们去养老,老人就是不肯去。他们埋怨大城市的空气污浊,人情冷漠,宁愿在这江边住着。加上这里有地可使,还不用交提留。他们打算一直在这种菜种到老死的一天。
刘爷爷呢?我问。
一早到街上去了。他说去林业局看苗圃。明年准备在这房前屋后多种点花呢。刘奶奶一脸的骄傲。
那可太好了。我由衷地说。您老不是总嫌这里太安静了吗?只怕到时游人多了,烦恼也来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人老了就喜欢热闹。这附近住户也不多,加上离市区又远,来往的人很少。所以觉得怪寂寞的。老人笑了。我也笑了。
老人执意留我们到她家里吃午饭,我拿出早就预备好带给老人的一些糕点和水果,到了刘奶奶的小屋。
小屋离江滩不远,房子四周都种满了菜,几只鸭子悠闲地迈着八字步。人一起走近,就开始“嚘嚘地”地叫。屋里的陈设简单而干净,一看就知道两位老人家都是日子过得很细致的人。
正和刘奶奶在厨房摘菜,老爷子回来了,手里还牵着我女儿。看见我,女儿扑过来。刘奶妈揽着她连声喊“乖乖”。女儿和他们已经混得很熟,小嘴甜甜一个劲的撒娇。刘爷爷笑眯眯地拉着她房前屋后地逛菜地去了。
午餐很丰盛,各色小菜,都是真正的无污染绿色食品。加上老公钓到一条江鲇鱼,正好做火锅。香喷喷的饭菜,老公和刘爷爷喝上了小酒,本来挑食的女儿也饱餐了一顿。
饭后刘奶奶陪着我闲聊,温暖阳光洒在身上。淘气的女儿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把牛角梳,一定要给刘奶奶梳头。刘奶奶接过牛角梳,眯缝着眼盯着梳子好一会说,“这把梳子跟了我一辈子了”。我接过,看着这黑得发亮的梳子,一些细腻的纹路仿佛透露出岁月蹉跎的痕迹,但是质感还挺好的。老人说是她的陪嫁,已经随她一起风风雨雨走过了五十年。
老人说,自从几年前摔了那一次,胳膊肘儿就不太能使劲了。梳头的任务很自然地落到了老爷子身上。我看着老人的头上盘得很好的发髻,连声叹道:“真没想到老爷子手艺能这么好”。刘奶奶红着脸瞄了老爷子一眼,“开始也不行,每天梳啊梳的,就给练出来了。”
忽然想起一句话:“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也许就是这样子了。平凡的人生,平凡的爱情,却是一份生生世世不变的承诺。一把小小的牛角梳,也能沉淀出的一份感人至深的浪漫。而这种浪漫较之我们年轻一代眼里花前月下的浪漫,又不知要丰厚了多少倍。感动于一种相扶到老的温情。
离开小屋,离开江滩,两位老人家一再叮嘱我们下个周末还来。我想我们还会来的,这里的风景,这里的老人已经成为我们家“快乐周末”的首选地。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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