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面师傅连续抽了三根烟，又灌下一大杯热水，终于开始继续说：“脸——有一张脸在香案上面的屋梁上晃来晃去，那实在不是一个人，只是一张脸。从我的视线看去，它是俯视野着我的，这张脸没有立体感，也没有表情，但是上面的眉目轮廓却那么清晰活波，这让我以为，那双圆睁着的眼睛也许会忽然动一动，或者紧闭的嘴唇可能会张开一点，可是都没有。就在我还没有回过神的时候，那张脸又开始笑了，而且也变得越来越清晰。这时候我才发现，原来这张脸是有身躯的，只是身上全部血肉模糊，那很像市场上卖的那些剁碎了的肉，连骨头和肉一起剁碎的那种。”卖面师傅似乎想形容得更贴切一些，可是又找不到最佳的形容词，他刚好看到刚才林枫要的大肉饺子吃过后的空碗，就指着空碗说“对了，那张脸下面的身躯就像饺子馅一样，一样黏，一样碎。”　

林枫只觉得一阵恶心，胃里的东西不停地上涌着，他赶快喝了几口热水，但是还是有些感觉不舒服。卖面师傅也好象看出了自己形容得很不妥，歉疚地对林枫憨厚地笑笑，试探地问：“小伙子还要继续听吗？”

林枫点了点头，他觉得难受，一个原因是刚好他吃了饺子，这是胃里的正常反应，另一个原因则是白小月的残酷命运让他心疼。他必须听下去，毕竟对当时的事情知道越多，救白小月的机会也就越大。

卖面师傅摇摇头，道：“我从来没有看过那么血腥的场面，当时那身体不停地流出鲜血，不停地流……”卖面师傅的表情完全陷入了一种忘我状态，“吴天的女人和孩子吓得瘫到地上，我和吴天也双腿直哆嗦，那张脸一直在笑，血肉模糊的身子也在不断地流出暗红的血。吴天忍不住了，他一下跪在地上，颤抖地问那张脸到底要做什么，那张脸终于开口说话，脸说猪头肉很好吃、很好吃……脸说话的时候，我们都可以清晰地看到那张面皮下的毛细血管里有东西在动，不一会儿那张脸就腐烂了，就像是生了蛆的烂肉。吴天的女人开始嚎嚎大哭，问那脸到底有什么冤情，脸这才吐出了嘴里嚼的猪耳朵，开始说了起来……”卖面师傅后来说的和白小月跟林枫说的一模一样，看来卖面师傅没有说谎。

林枫道：“那后来还发生了什么吗？另外，好象听说当时有个给白小月做道场的道士，您知道吗？”

卖面师傅脸色忽然大变：“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那道士？你到底是谁？你问这些做什么？”

林枫心中大喜，很显然卖面师傅知道那个道士，于是林枫也就把白小月说的关于猛鬼找替身的事情都说了出来。卖面师傅神色悲戚，过了良久，才叹息道：“看来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啊，这都是宿命啊，注定这一生我都逃脱不了白小月的阴影，看来你就是师傅所说的有缘人，你且随我来。”

那是一间很黑暗的屋子，里面又阴又冷。卖面师傅按亮了灯，林枫才看见一个牌位，上面写着“子虚真人之灵位”。

“这是怎么了？子虚真人是？难道他已经去了？”林枫觉得自己心都凉了，如果子虚真人就是当年那道士，那他现在却已经死了，难道救白小月的机会就这样没了？林枫眼巴巴地看着卖面师傅，他希望自己的想法被否认。

卖面师傅说：“是的，家师已经走了。知道你很想救你前世的未婚妻，而且师傅临终也特意嘱托了这件事情，我的道名叫‘空无’，这些年家师一直对那事耿耿于怀，他临终说如果我能遇到有缘人，让我一定要帮白小月超生。”

林枫忽然觉得这很戏剧，不过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有许多巧合，他要找的人就这么找到了，并且愿意为白小月超生。林枫还在想的时候，空无又说：“从现在开始，你就不能回你的住处，那里太危险。你且回去收拾点东西，然后来我这边住吧，如何？”

林枫自然不会反对，这样更方便和空无联系，于他而言，是有利无害。林枫匆匆回公寓收拾了一些日用品，然后就在空无那边住下来。一切安置妥当后已经夜晚，林枫躺在床上，他看着白茫茫的天花板，觉得一切都好茫然，这时候传来了敲门声……

（未完待续）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