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在我的生命不可少,教育不可分,作品倾向不可分。这不仅是二十二年前的事,即使到了以后,我仍然相信我是从大山里走出来的孩子,血管里流淌着大山的血。
我在二年多前曾经写过一篇《山外还是山》。那个时候,曾经以为,一旦走出了山沟沟,就永远不会再回去。然而,无数次梦里,连绵起伏的群山以及童年的种种快乐的事,总是在不经意间将我带回熟悉的大山。
作为客家人,我曾经在儿时听过客家山歌。如今,会唱山歌的老人都离开了人世,再也听不到了。南方的山区,人迹罕至。在山中劳作的人们为驱赶孤独和寂寞,宣泄内心的苦闷,为寻求共鸣的声音,他们站在山顶上吆喝起来:“约呵,约呵,嗨”。那从丹田发出的,用了全身心的力量所发出的呼唤在寂静的林子中传出去老远老远,悠悠地翻过了不知几道山梁,这时,恰好在某一道山梁上正有同样的一个在劳作的人,有着同样的心绪,那人听到吆喝后直起身,作出了最强烈的回应“约呵约呵嗨”回声在林中飘荡。
客家山歌的表现手法,继承了诗经的比兴手法。爱情是客家山歌的永恒的主题,“阿哥”“阿妹”起式是最常见的。山歌见景生情,用各种比喻随事押韵。这些表现爱情的山歌淳朴真挚,读起来朗朗上口,唱起来悠扬婉转,歌声伴着山泉的叮咚,如行云绕着山林,在山野,在田头地边,在久久地回荡。
这里附一首自认为不错的山歌与大家共享。
山歌唔唱心唔开,
大路唔行生青苔。
坝上洗衫李三妹,
借问阿哥从哪来?
郎在上坑妹下坑,
郎唱山歌妹接声。
阿哥好比阳筒子,
阿妹好比画眉声。
客家山歌特出名,
条条山歌有妹名;
条条山歌有妹份,
一条没妹唱不成。
除了山歌,就是山里有可以吃的果子。冬莲子、杨梅、柿子……除了冬季,春夏秋的野果都有是我们解渴充饥最好的东西。记得小时候上山,少不了被大人“威胁”“恫吓”一番,比如会吃人的野猪,葬在深山里坟墓成了我们听从大人的证据。最有趣的莫过于摘冬莲子。这种野果,粒不大,在九十月间成熟,却是十分甜美。伙伴是几天前约好的,趁着周末,天还没有完全放亮,扒上几口饭,提着小书包赛跑似的往山上爬。喘着粗气,先是拼命地吃上几个,渐渐连舌头也失去了感觉,才装进书包待回家慢慢享用。等到八九点,整片山岗到处都是小孩,彼此的叫喊声、笑声将大山打扮成另外一个世界。
小时候,家里是烧柴火的。因而,进山少不了要砍柴。树不大,因为力气小的缘故,柴刀也不锋利,所以我扛的树,少不了哥哥的帮忙。年纪大了,有时便和哥哥合作扛一根大树。因为我的左肩膀不吃力,所以再苦再累也由右肩膀扛着。印象最深的一次,中间累了休息,我和哥哥喊着“一、二、三”准备把树扔下,结果速度不一样,树的重量全部压在我身上,皮刮了一大片,鲜血直流,我立即哭了起来,坐在地上十分委屈的样子。那个时候并没有认识到合作的重要性,并且在以后的日子没有认真对待,结果在这里吃了不少苦头,倒也渐渐改变了“我行我素”的性格。
进山还有一些有趣的事就是挖竹笋。竹子满山都是,翠绿绿的一片,十分惹人喜欢。然而,挖笋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是个技术活儿。你乱闯使力根本是弄不了多少的。“磨刀不误砍柴工”,很久以前老师就这样告诉我们。那些有经验的老人,站在竹子前面,是先看一看竹子,然后慢条斯理地拿起锄头,刨去地上的黑土,新鲜的竹笋就露在眼前。这项绝活,老人一遍一遍地讲,虽然佩服得要命,但就是无法理解。理论与实践总是存在着不可跨越的鸿沟,因而我们在找工作中看到“有经验者优先”也就不足为怪了。
附:客家山歌用客家话唱,基本是四句七字体,第一、二、四句押韵;唱时往往触景生情,即席歌唱,随口而出,情深意切;唱腔丰富多彩,节奏自由又富于变化,同是客家山歌而同中有异,如梅城山歌、松口山歌、石马山歌,腔调不同,仅梅州就有100多种腔调,但都是曲调高亢、嘹亮、抒情、悠扬,十分动听;演唱艺术上继承赋比兴的传统手法,又常用直叙、比喻、双关、歇后、夸张、叠字等手法;种类和体裁上有山歌号子、爱情山歌、抒情山歌、尾驳尾、虚玄歌、逞歌、猜调等;唱的形式有独唱、对唱、表演唱等。
本文已被编辑[梦天使]于2005-10-28 10:58:53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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