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来了,我终于回来了。梦中萦绕的故乡。从一个懵懂不经事的少年到一个孩子的父亲长长的五年,我已认不得你的容颜了。你变了,那么苍老那么年轻。那洒满我童年记忆的小路,稻田,青青的竹园都已离我远去了。那曾撒满欢笑的每一个角落都在瑟瑟的秋风中化作一缕烟,一场梦无声无息地拉扯着我心中的回忆,仿佛这荒芜的一切都依如往昔,在静静地等着我,等着远游的孩子回来重拾往日的一切。
小路你可还认得我?无数次我幼稚的脚步从你身上踩过,从蹒跚到轻快又到如今的深凝。最爱顺着你的方向看远方,遥远湛蓝的天,一两朵洁白的云忽而吹来的微带芳香的风,阳光下金色的稻草垛。那草色青青的稻田,如一块缠绵的绿地毯开放着几朵白的,黄的野花。就静静躺在上面。闭上眼任温柔的阳光轻抚过我的脸,留下红苹果的颜色。在宁静天地深情的拥抱中悠悠睡去,梦中惟有鸟儿婉转的清唱,花儿绽放的声音。好一个甜美的梦,睁开眼就已经傍晚了呢,可看见每家的黑房顶上袅袅升起的炊烟,一两只在空中飘飞着不愿回家的风筝。母亲们用悠长而轻柔的声音召唤着贪玩孩子回家吃饭。不多时空旷的小巷里便传来孩子们轻快而杂乱的脚步声,甜甜的笑声。慢慢的夕阳就要沉下最后一丝庸懒的容颜了,便知足地站起身,用尽浑身力气酣畅地伸个懒腰,投入到家中明亮的灯光中去了。
而青青竹园对我来说是一个极大的诱惑。尤其炎热的夏天的午后,当有气无力的风缓缓吹过这翠绿的世界激起一阵“沙沙”声,便有一股凉意蔓延开来。厚厚的竹叶遮挡着刺眼的阳光,是鸟儿阴凉的天堂。它们扑棱着翅膀从头上飞过,在园子的每一个角落欢叫。蝈蝈在草从中打着呼噜。偶尔一两只灰褐色的小鸟悄悄地在前方看你,小巧的身体和不断上翘的尾巴。当你注视它时“噗”一声就恶作剧般的飞走了。高高的梧桐树伫立在无际的蓝天下是竹子的近邻。初夏满树淡紫色的花朵,如一个个精致的小喇叭,宽大的叶子在风中微微起伏,和着风那香味能传出好几里。知了永无止息的在树叶逢中嚎叫。当你靠近它伸出手时竟洒着尿一溜烟飞走了,透明的羽翼反射出耀眼的银光。扯一把纤小的竹枝编一个遮阳的草环,那小叶子把额头挠得痒痒的,太阳光却直直的把头顶晒了个遍。有时候挑一根绵长且较直的小竹子伐下就是一根很好的鱼竿了,用它在清澈的小河里玩耍半日常常忘记了回家。
田里种下晚稻了,一排排交错笔直地淌满了水。泥鳅是个多管闲事的家伙跟着我的影子忽上忽下地窜个不停。换一个新鲜的蚯蚓,那谗嘴的家伙就在我的水桶里后悔地扭来扭去了。黄鳝可是个急性子。把钩子轻轻地伸进泥洞里就迫不及待地一口咽下了。待你用足了劲把脸憋得通红它才顺着绷紧的线万分不舍的离开它的老巢。一个翻腾竟在水田里狂奔开来,于是成片的稻田里一个剃着板寸的孩子和一条狡猾且灵活的黄鳝玩起了官兵捉贼的游戏……。秋风不经意地传来阵阵稻香,又是丰收的季节。脚下踩着柔软带有凉意的泥巴,捧一把沉甸甸的稻子在已经干涸的稻田上跑来跑去,打稻机在田野上不停地轰鸣,父亲却在不远处冲我微微地笑。
而美好的童年就在这花香,竹园的“沙沙”声,鸟儿的扑翅声中远去了。小路荒芜了,田野消失了,鸟儿也飞走了。而今走在以往的路上曾经风景都将逐渐的被人遗忘。乡间的泥土路将被宽大笔直的水泥路替代,稻田会是崭新的民居,竹园可能是一个公园。我的故居我的邻居都逐渐地离我远了。其中是我童年时的学校,还有所有的亲人。
但,纵使过去的一切都在一分一秒离我而去,我也总会有一个梦。那个梦穿越过繁荣的现在轻轻地回到过去。那里我躺在湛蓝的天空下,闻着淡淡的花香,鸟儿在竹园里鸣叫,梧桐花无声地飘落在我的身上。一转脸,还有父亲在不远出对我慈爱地微笑。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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