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了,楼角转弯处的自行车群开始变得稀落,与早晨的拥挤热闹似乎是擦肩而过的,满了又空,空了复满。街灯下院口的两棵树上,黄叶如千万只蝶儿,在晚秋的风里瑟瑟抖翅。紧一紧风衣的束带和颈间的丝巾,蓦然发现,秋的凉已开始彻骨。
这与冬悄悄接近的秋啊……
任脚下的黄叶不时发出轻脆的断裂声,任满眼的悲凉让尘雾缠绕的城市更加荒芜迷乱,却不能让风钻入背脊,那一直是我最恐惧的一种冷,因那冷会很迅速的扩散到全身,连让人找个怀抱来温暖的机会都没有。
河水很浑浊,它清亮过,但只是在刚刚修整之后,很快就因为垃圾的不断投入和污水的排入重新臭了起来。而这个河岸边仍然有我必经的一条路,所幸的是,新铺的石块和草皮用坚硬或柔软遮盖了曾经污泞的泥土,新植的花树也已经在春天开过,在夏天绿过了,正在这秋天开始凋零。
每一次走在这条只有几分种路程的小径上,我都会面对一个新的日子,或告别一个旧的日子。日子就这样,在平淡中绿了又黄,黄了又空,空了又远。许久没有因为季节的变幻而多绪多感了,毕竟已过了望天兴叹、拈花巧笑的年代。而一生中已过一次刻骨铭心的爱和一次春暖花开的被爱之后,还有什么能让脚边的流水汹涌澎湃。而这个秋天,却因为多了一些感动和聚散而显得绵长而又无力。
一生中,经历了很多次别离,每一次痛彻心扉的或充满期冀的分别,都如同秋的棱角一样鲜明,印在脑海里,挥之难去。只两天的时间,有三个朋友对我分别说出了“离开”两个字,无论是离开我,离开我所寄托的地方,还是让我离开,都说得我心痛难当。我终究还是那个感性得不能自已的人,一瞬间,我突然害怕起这个秋天,这个即将没入冬天的秋天,悄无声息,令人怜惜,还是试图在怜惜我?
对于知己,我后悔自己做过的承诺,尽管当时我便觉得不如不说。我不应当承诺一个所谓的永远。永远是属于自然的,不属于人类;永远属于流年,不属于眼泪。它甚至属于秋天的某场飘落,叶的或雨的,但都无法属于你和我,我的那些知己,我的那些怜惜我的过往和未知。
我陷入一个青黄交叠的季节里,而这条诠释变化的河岸,忽然间成了我的一个关节,一个扭转我思绪的关节。我把许多沉思和构想沉淀在路上,又在第二天经过时找个补丁来修补,来与我内心抑或是别人的世俗或卑微的念头抗争,来向我寡淡而没有追求的白日做一个了结。从充实而幸福的家出发,我还是不得不走到这个无奈而又饥荒的白日,这个河岸边的某个方向。我期待着某一天,我切除这个关节,与它永别。
回首时,我已经把河岸抛得很远了,雾竟然还没有散却,所以我眼里的秋比近处时模糊了许多,但它还是在隐退,不可阻挡。我伸出手,不想挽留它,我在祈求一场风,一场很大很张扬的风,吹得很响,很吵。那么一切就真的与尽头接得很近很近了,几乎是零距离的,无穷近的,那场将来的风……
本文已被编辑[鬼魅罂粟花]于2006-8-2 21:34:36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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