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 青 小 草
----白马坡筑路纪事
九十年代的第一个春天,筑路工程队奉命从繁荣的都市来到白马坡。白马坡,名字乍听起来令人神往,但这里绝对没有成群结队奔驰的白马,只是顺着一条扬尘小道慢慢开进去,在奇形怪状的山峦中,有一个白马形的凹凸不平的山岚。山岚上有几幢石头垒起的简陋平房,也许是年久失修的缘故,房子透风漏雨,阴暗潮湿。我们把一张张车厢式的活动床铺,一排排地摆进去,不足十平方的小房住着三、四个人。这里远离集市,没有商店,没有剧场,更谈不上卡拉ok歌舞厅了,只有那望不断的连绵大山,山路的边缘是陡峭的山谷,对面山上的鸟群,忽起忽落,偶尔传来一两声啼鸣,更增添了群山的沉寂。
恶劣的生活环境,枯燥的文化生活是不难想象的。然而,在这里展现的是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他们用火热的生命和执着的追求,给大山增添了一片亮色,一股活力。
姑娘们把房子收拾得整整齐齐,床头上插满了芳香扑鼻的野花;小伙子在抬头低头都能看得见的地方挂满了艳丽的明星影照。每当夜幕降临,一排排小小的窗口映出影影绰绰的身影;走廊上,乐器声断断续续地奏出了那个岁月流行的歌曲;星空下,有人散步;灯光下,有人下棋,有人读书。
炊事员老代,五十年代起一直在公路部门一线工作,当过工地勤杂工、施工员、施工班长,住了半辈子工棚,退休后在工地搞炊事工作。他平时虽然沉默不语,但一提起当年修路的逸闻趣事,总是眉飞色舞,滔滔不绝。他曾说:“我们参加工作时修的都是黄色路,早晨黑糊子黑眉毛出去,晚上回来全白了,但却没有人得过肺病,这是修路架桥积阴德的结果。”这就是我们的前辈,他们在这平凡的岗位上奉献过,现在依旧在奉献,他们那黝黑的脸上刀刻斧凿般的皱纹,是艰难岁月的印记,是筑路生涯的写照。
技术员小张,大学路桥专业毕业后分配到工程队。一个乐天派的小伙子,英俊秀气,喜欢唱歌,在单位驻地经人介绍认识了一位姑娘,一见钟情。回到工地时,不断地收到姑娘情意绵绵地书信,但末尾总少不了“早点活动,回城找个安定的工作”这样的话。他没有照姑娘的话去做,不久,姑娘寄来了艳丽的照片,却没有了甜言蜜语,“留个纪念吧,你很可爱,只是……”。姑娘飘然而来又飘然而去,小伙子没有因失恋而沉沦,只是那天他唱的歌多了几分激情,在工程队,象这样的例子很多……
野外工作非常辛苦,没有星期天,没有休假日,也没有八小时上班制;晴天一身灰,雨天一身泥。有时,为了完成计划任务,需经常加班加点,特别在南方地区修建油路,受季节的影响特别大,炎热的夏季,是修路的黄金时期,在这段时间里,他们要抢时间,争速度,休息对他们来说是一种奢侈和浪费。
年年春来,年年冬去,年年他乡客。他们承受着强烈的紫外线和凛冽的寒风,承受着满目的荒凉和深深的乡愁。他们身边虽没有战火的硝烟,没有生与死的考验,但他们年复一年地坚守在自己的平凡的岗位上,创造了一把把通向幸福之门的金钥匙。
有一首歌这样唱道:“没有花香,没有树高,我是一棵无人知道的小草;从不寂莫,从不烦恼,你看我的伙伴遍及天涯海角……大地啊母亲把我紧紧拥抱。”平凡的筑路工,不正是象那满山遍野的青青小草吗?
小草是可爱的,象小草一样的筑路工则更加可爱!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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