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事

本来，我最讨厌在家养小动物的，每当不小心碰到他们，不管有多可爱，总嗤之以鼻，并避而远之。

而我工作的单位是一所乡下中学，地处偏僻，学校前面是四季都很繁忙的农田，后面是层层绿油油的茶园，还有一条水渠横穿校园，昼夜流着从大山深出缓缓而来的水，水面上总有因四季变化而不同的漂浮物。不安分的老鼠经常光临学校，弄得鸡犬不宁。老婆从娘家带来一只猫，我不但不反对，还有点感激，看着它炯炯有神的眼睛和光滑细润的外表，甚至有点喜欢，最关键的是它有众所皆知的本领，我不时去逗它，亲近它。

猫刚来的时候，比较生疏，总呆在我们的宿舍里，我们用好吃的东西喂养它，它悠然自得，似乎看不出它有抓老鼠的那种勇敢凶猛的本领，俨然成为我家的小公主。几天之后，我们才恍然觉得老鼠好久没来吵闹了，生活安静了许多，我有点莫名其妙，一位教生物的老师告诉我，猫的声音和身影对老鼠也有威慑的作用。同事们也很高兴，他们有剩的食物或其他也拿来给它吃，它从不推脱，默默地享受。有一次，称为学校第一“炮手”的曾老师，还在大庭广众中，绘声绘色地描述他看到猫抓老鼠激烈动人的场面，惹得大家哈哈大笑。我发现大家慢慢喜欢上这位远方的来客，任它在学校自由来往，相安无事。

天有不测风云。一个阳光灿烂的星期一，一位同事从城里买来一条两三斤重的鱼，用盐醋弄好放在餐桌上，要煮的时候才发现它不翼而飞了，盘里只有几点的血迹和些许的醋味，她说不知谁要和她开玩笑，满脸笑容地述说着。而我家的猫正在走廊的一角打瞌睡，像打胜仗的士兵正在战后休整，旁边残留几根鱼刺，我马上明白，是猫干的好事。我连忙向她道歉，是猫不懂事。她的脸马上晴转阴，嘴里尽管吐出“没关系”，进入宿舍还是狠狠地关上门。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后来我妻子进城，特意买一条鱼给她，她坚决不收，说猫为维护学校的稳定立下汗马功劳，本应该好好犒劳它，但我们过意不去，还是请她夫妻到我家一起解决那条鱼，配上几个菜，喝了几瓶啤酒，联络联络感情。之后我们又笑脸相迎。

有这事后，同事们都比较自觉地收好自己的东西，以防万一，后来类似的事情再没有发生，我从心里感激他们的配合。当然，他们还是喜欢它，因为它的到来，老鼠真的没了，觉也睡得安稳，放东西也安全多了。

但后来发生的一件事令人觉得有点意外。一位刚从城里来的年轻女老师半夜突然嚎啕大哭，这位学校未婚男子仰慕的美女的哭声很有磁性，吸引和惊动了不少年轻人，大家跃跃欲试。最后是平时大家公认最“古意”的颜老师勇敢地去敲她的门，她边啜泣边开门，原来是她听到一种可怕的声音，害怕极了，不敢睡觉，几个年轻人争先恐后地安慰她，为了陪她，帮她度过可怕恐惧的夜晚，还陪她通宵打扑克。后来大家传说她当时的样子很可爱，楚楚动人，那声音原来是猫在宿舍后的山坡上叫春，声音确实令人毛骨悚然。不久，颜老师和她开始恋了起来，他成了她的保护神，这是大家从来没有想到的事，开始都不敢相信，其他年轻人捶胸顿足。后来，大家都说猫是他们的媒人，他们听了只是笑笑而已，不作表态，大家就把他们的恋爱说得很离奇，当然把猫也扯上。

后来，猫产下小猫，共有3只，煞是可爱。满月后，隔壁的林老师带一只回家。他母亲特意从老家赶来，送来一大包的东西，也不知说了多少遍的“谢谢”，情意我们收下了，东西我们坚决不收，但她说是按农村的风俗，应该这样，说了一大堆我们似懂非懂的话，不得不，我们只好收下礼物，心里挺高兴的，像吃蜜一样甜。而其中一只不知为什么却离奇失踪了，让我们伤心了一阵子。后来只剩下她们母子两，她们继续以校为家，为维护学校的稳定和我们朝夕相伴。

两年后，我的家迁到城里，就把猫留在那里。听说是食堂的师傅收养了他们，还听说我们离开后连续几天，猫总在校园里无精打采地徘徊，好象在寻找什么，还在我宿舍门前逗留，观望，甚至在叫，声音有些凄凉。

我好感动，惊诧动物的亲情。

后来，我有事，重返那所乡下中学，我遇到一只猫，该是我曾经相处的老朋友吧，发现它胖多了，油滑多了，但有些陌生，我还是很亲切地看它，它也细细打量我，相互僵在那，直到后面有人大声叫我，它才飞快地离开。望着它离去的背影，我感慨颇多。

为了怀念，我写了这篇文章，叙述着和猫有牵连的往事。我在想，我不仅仅是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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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