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恶的花开在夜里,妖娆萎糜,散发着腐臭,”杨宵宵想,“我要看它能结出什么罪恶的果实!”深夜是幽灵活动的时间,此刻的宵宵像极了幽灵,半蹲着,长发低垂着掩住了脸,瘦弱的肩不停的抽动着,一袭白裙瑟瑟抖动,好象要舞起来。信件,卡片,日记本塞满了抽屉,宵宵烧一件,心痛一下,那信件,那卡片,那日记本记载了她少女多少的梦想啊,记载了她青春的多少感动,快乐和忧伤啊,记载了她初恋的多少甜蜜,羞涩和对未来的畅想啊。最后的一缕青烟也渐渐的变淡了,轻轻跳了一下消失了。
同学们都向宵宵祝贺,恭喜她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取了北师大社会心理学硕士研究生,这个深造的机会是多么的来之不易啊!在同学们声声的“恭喜,恭喜”中,宵宵一脸的疲惫,强作欢颜附和同学们的喜悦,似乎喜悦只是别人的,她仅是在分享而以。十字路口,红绿灯交替着明灭,宵宵不知要到哪里去,想到了最亲爱的宿舍,那里有一起度过大学时光的姐妹,但现在也回不去了。那个和他的“家”更令她伤心欲绝,发誓死也不向那个方向迈近一步。爸妈也在这个城市,可是爸妈分居已久,且为了她的事都已跟她反目。她试着打电话给爸妈告诉他们自己考上了北师大,希望爸妈能给她一笔钱,爸推说你是和你妈走出这个家的,跟你妈要吧。你我说我妈道人家的,现在又没有工作,你去跟你爸要吧。宵宵一阵干呕,似乎要将心呕出来,她只好借宿在一个朋友的家里。
宵宵小鸟般忙碌着,兼了好几份职,希望能挣一笔上学的钱。在超市收银的时候,宵宵晕倒在收银台上,由同事送到了医院。女医生是个胖胖的中年妇女,和谒的对宵宵说:“闺女,你怀孕了。恭喜,恭喜,像你这么年轻生下的宝宝一定是最健康的。”宵宵闻听犹如五雷贯顶,这声“恭喜”恰如一条铁链锁住了她的喉,令她窒息。
平坦的小腹微微有点隆起,短款的洁白衬衣的下摆微微有点翘起。太阳光白花花的刺的宵宵睁不开眼,她久久的坐在公园里思索下一步要怎么办。这个时候她最想依靠的是母亲,毕竟这样的事情和妈妈最好说。回到妈妈的家里,矮小灰暗的屋子里没有一点阳光,妈妈的脸上又添了几道皱纹,头发快白完了。话还没有出口母女俩先抱头痛哭,宵宵向妈妈哭诉,妈妈歇斯底里的喊了起来,埋怨宵宵不听话:“当初就说了那小子靠不住,他不是比你娘还亲吗?结果怎么样?把你甩了?还留了个孽种?你又要上学又要生孩子,做的哪辈子孽啊!”宵宵的脸火烧火燎般发烫,竟哭晕了过去。
打电话给他约他见面,见了面比陌生人更冷漠几分,宵宵怀疑他们是否爱过,这个男人的味道和温度是否熟悉。告诉他他思考了片刻,埋怨宵宵:“你不是说安全吗?我哪里知道?要我怎么办?去做了好了!”宵宵从不愿在他面前流泪,这时却泪流满面,“我们毕竟是相爱的,我原谅你的一切,我什么都不去计较,我们结婚吧,我不去上学了,我只想让我的孩子能名正言顺的来到这个世上。”他一脸的讥笑:“你也不小了,怎么这么傻啊?都什么年代了还要名正言顺!我对你一点兴趣也没有了,结婚有个屁用啊,你真是个没用的女人!”他扬长而去,头也没有回一下。
宵宵只觉得这个世上她孑然一人,孤独无依,靠天天高,靠地地薄,她的颜面比妓女的贞操更不值钱。她所做的一切努力只为了她肚子里那个不知道什么样子的小生命,她爱它,莫名其妙的爱它,使于一种天性。做掉它比要她的命更甚,为了它她可以不要学业可以不要尊严甚至不要爱情,但是即使是这么重的酬码也换不来它的合情合理降生。想到它的降生她充满恐惧,以她现在的能力她连一个漂亮的婴儿床也买不起啊。“孩子,我可怜的孩子。”宵宵哭了起来。
“女子世界”高大的招贴画夸张的招摇着,画中一个几乎全裸的女子妩媚的娇笑着。据说在这个城市“女子世界”是最有品味的消费场所,有闲有钱的白领常会在“女子世界”的咖啡厅里品一杯咖啡豆现磨现煮的咖啡。宵宵来过一次,陪朋友来找人的,他们一直上到了34层,最高层,那里有一个平台供游人纳凉看星星的。宵宵拾阶而上,她要一步步的走到34层,绵质的白裙子衬的宵宵更加娇小玲珑,长发紧紧的扎成了一条麻花辫,清纯的如同一个高一年级的学生。宵宵边走边对宝宝说:“宝宝不怕,妈妈带你去一个安静的有阳光的地方,那里有山有水有花有树。”白天平台上几乎没有人,半个城市尽收眼底,楼下是顺达饭店,此刻正张灯结彩,火红的地毯铺到了马路边上。不断的有客人来,边鞠躬这道着“恭喜,恭喜。”璧人般的新郎新娘道着:“同喜,同喜。”
没人注意到宵宵是如何跳下来的,听到“嗵”的一声响,大家迅速的围了过来,看到宵宵抽动了一下便不再动了,静静的,有血从身体里流出来。眼睛闭着,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好半天人群中有人说了句:“可惜,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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