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夏心健致华钟美

钟美，我们的感受很互通着，连我们的经历也相仿，我说了我有看影碟的经历，你便有着看电视的经历。

我也和你一样真诚地希望文学作品能给人一种健康向上的感受，使那些污染的心灵纯净起来。但由于大量的所谓的文学、所谓的文艺的滋生繁殖，鱼目混珠，单纯的人们便真假不辨，受其阴邪的影响在所难免。

这个世界上白色、绿色在减少，灰色、褐色在增加，这不仅仅表现在外部的环境污染，也在于本来纯洁心灵的变质。于是我对每一种事物的期望降低了，比如文学，我认为只要它对人产不会产生恶劣的影响就已经心满意足、感天谢地了。

在这封信中，我要向你谈谈近期发生在我身上的两件事，这两件事又是都与酒有关系。过去我似乎和你说过不少与酒有关的事以及自己的看法，但现在并不表示旧事重提，也不是我这个人总是乐意谈酒，只是生活中太多的事、太多的人与酒有着或多或少的联系，我躲都躲不开。

一位朋友是一个医生，有一天我去问他关于求医问药方面的事，此时正好也与他叙叙友情。我在医院的急诊科找到了他，他正在值夜班，满脸通红，不用问他是喝了酒。我们谈了一阵子后，我说：“以后不要在上班时间喝酒了，院长看见是什么感觉，病人来看病时看到你这副模样又是怎样想的，咱们的职业也在警示你应该注重自己的形象问题。”

“院长、病人看到了又能把我怎样，我才不怕哩！”他说：“形象是什么东西？就因为是医生就得忸忸捏捏过日子，我才不在乎别人是如何看我的，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

“我来问你白衣天使指的是什么？就是医护人员的形象，如果是下班时间你就喝个天翻地覆也均无可指责，但工作时间喝酒绝对破坏你自己及医院的形象。病人把你看作‘天使’有什么不好？为什么你偏要让他们把你看成酒鬼呢？”我的话也许有咄咄逼人之势但我尽量要用温和的口吻。

他沉默不语，也可能是认为我的话有道理但又有着愚蠢的自尊心驱使而沉默着，也可能是心怀敌意又不敢正视我的沉默，但绝对不可能是因为我的话而陷入了反省沉思。总之，我出于对朋友的真诚的劝诫被沉默淹没了，我反问自己难道一定要邀他去喝酒或赞他海量才是人们之间的真诚吗？

一会儿病人家属来问病人的病情，我在这时借机向他告别。

回家的路上，我用他引用的“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而在心里议论了一番。

可以说我对这句话很反感，它总好象出自无赖之口，给人一种蛮不讲理的感觉。我想如果孔子、鲁迅等伟大的人物由于自己对崇高理想的执着追求的人生道路不能得到人们的理解，于是说出这样的话一定是振奋人心的，因为要是他们很在乎别人说什么，那么他们最好放弃自己的事业而随波逐流，我们试问他们还能创造出人类的辉煌吗？这个时候这句话当然具有积极的深远的意义。但可悲可叹的是在当今社会中说这话的人恰恰是一群心灵变质的妖魔鬼怪，这句话让他们学会如何用巧妙的诡辩给自己的丑恶欲念披上伪装，如何使谬误具有符合今天的名言警句的流行色彩!他们自己安慰、欺骗自己，心安理得地走着人性堕落的道路。

不太好的或被歪曲本意的格言会放纵丑恶的欲念和不良行为，败坏本人的理智，使人无法回到善良的的轨道上来。这正是我为什么非常厌恶这句话的理由。它让一群无赖钻了空子，他们只要这句话，而不要这句话的前提。因此我个人不希望那些人高声呼喊着：“让别人去说吧”，而是很希望他们说：“害怕别人去说。”如果他们真是在乎别人怎么说，也在乎自己的“面子”，他们就会认真思考自己的行为举止是否符合道德规范和法律规范，从而有可能遏止堕落的继续延伸以及程度的加深，有可能使之吐故纳新，重新创造自己的形象。而我们怕的就是这些人“不要面子”。

第二件事主要涉及过去我在信中曾提到的d女士，她因为认为酒可以为悲愤提供一个发泄的场所，所以他说酒对人是有益的。但最近发生在她身边的事使她对酒开始厌恶了。首先是昨天上午她正在工作时，我也在那里，这时突然一个人突然破门而入，目露凶光：“a去哪了？”

d女士对这位忽然用生、冷、硬的口吻说话的同事感到莫名其妙，不免用惊奇的目光看着，仍礼貌地回答：“我没看见。”

“你们一块工作，你怎么不知道!”这位同事又冷冰冰地甩了这么一句便走开了。

“他怎么这副德性，平常我见他挺有修养嘿？”d问在旁边的我。

“他每次喝过酒后都是这种形象。如果我明天给他说了酒后对你的失礼，他还会来向你赔礼道歉，这也是他的一贯作风。”我向她说道。

“酒把他宠坏了，我最讨厌这号人。”我知道就这么一件小事就在她女性的心田上创下了一道伤痕。

无独有偶，昨天下午d的哥哥酒后发生车祸，撞坏一条腿，幸亏抢救及时，不然就要休克致死。现在我们暂不说他要经受肉体上多大的痛苦，也不说这条腿治疗后是否与往常一样，还不说住院要花精力、时间、金钱，单说捡回一条小命也算是万幸了。那么他为什么喝酒呢？五个字：失恋后的发泄。这不正迎合d女士往日的理论吗？当然饮酒并不致发生车祸，不是有没喝酒的人也发生了车祸吗？但据医院外科医生的经验之谈：“在我们所见的车祸而致外伤的人中大多数是喝了酒的。”因此我们说酒增加了发生交通事故的机会这句话绝对是不容质疑的。

昔日在我与d女士的那次争辩中，固然以她的无言可对而告终，但她未必能从内心上否定自己的见解，而我现在可以肯定事实已经使她从内心上驳斥了自己。只见她早上来上班后，独自不语，顺手在一张纸片上写道：可恶的酗酒行为，我现在对它已是痛恨不已，我原来以为它可替人们发泄胸中的闷气，然而却无情地暴露出我们内心的病根。从今以后，希望不要再让它搞乱我们的神志，不要再让它玷污我们的嘴唇，它使人得到的不过只是没有理智的兴奋而已。

11月29日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