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感觉所有的一切就像渐渐融化的冰雪,冰下的物质正以难以察觉的速度在次第地显露。你听到有人在隐隐约约地说话,那些声音听上去就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隔着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艰难地传过来的。其中的一个人用变了调的声音说:“他实在应该努力地动一下,那怕是动一下手指头,或者是动一下脚指头,用一根神经来牵动整个生命。”
两个人骑一辆自行车存在一个无法回避的问题,前面的人如果认不准道路,后面的人越努力,他们离目的地就越远。
你认出路边的那座房子是你童年时居住过的。房子破旧得还勉强祘的上是房子,院子里长满了各种各样的杂草,齐腰深的杂草把你曾经进进出出的道路都荒芜了。屋子只剩下一个空洞的架子,里面黑黢黢的,你在门口站了好一阵才适应里面的光线。你有些怀疑这真是你童年时居住过的屋子吗?你想回过头问问你的父母,可是你已经找不到他们了。屋子里吊满了蛛丝,密匝匝地从屋顶朝地面垂下来。这里看来已经有些日子没有刮过风了,所有的一切都像无声无息地静止着。尘埃在垂吊着的蛛丝上面弹奏着往事。
那一场雪下得真大,把天地连成了一片,在灰蒙蒙的时空里你看见那只似曾相识的灰雀闭着眼睛,默默地蹲在老杨树的枝丫上熬着时间。这只灰雀是现实的,有虫子吃的时候就吃虫子,没有虫子吃的时候就吃草籽,现在草籽也没有了就这么心安理得地煎熬着时间。你确信时间是一切的根源。
你喜欢各种各样的苹果,无论是青的还是红的,也无论把苹果堆起来还是散在桌子上,苹果的样子和光泽总让你感觉到一种热情洋溢的蠢蠢欲动的快乐。遗憾的是生命没有保鲜期,你还必须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心爱的苹果一个又一个地腐烂。
门开了关,关了再开,每次都是这样的。你举手敲了敲门,原来门是开着的。你倚着门框看着你的表妹把鲜嫩的水芹一根一根地掐断。你想你这水灵灵的表妹准备把这些水芹炒着吃还是煮着吃?其实无论怎样吃又有什么关系呢。你刚转过身去就听到一阵怪响,你连忙回过身,表妹正在一口一口地生吃着水芹。你这才发现你这所谓的表妹其实就是一棵脆生生的水芹。
美妙的诗歌一路铺过来。开在诗歌旁的红罂粟摇动着妖艳的身姿在邀你去采摘。
在游戏的世界里你彻底地迷失过。为了获得更多的生存机会你拼命地追赶那个可以让你长寿的彩色蘑菇,你太急切了,失足掉进了深渊。所有的一切就这样突然结束了,你还没有来得及绝望,你的对手喊道:别急,下面有浮梯。果然浮梯又把你缓缓地送回了尘世。
就这样你开始吃力地寻找起点。起点到底迷失在了哪里?你在空荡荡的寥廓里声嘶力竭地喊叫着。生命对你来说是一个极其偶然的现象,因此你是幸运的。在好几次危难时刻你都跌跌撞撞地混了过去,有人说你真幸运,你总是客气地回答你运气好。直到有一天你这么回答的时候,一个人用非常刻薄的语气说:“好的运气总会有用完的时候。”那天的天气潮湿得就像雾气腾腾的澡堂,一声摩托车的喇叭,就像轻轻瓢来的云彩,你刚回过头,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头栽倒在路边,重重的撞击疼得你缩成了一团。“他的手指头刚才动了一下。”有人惊喜地喊。“这下好了。”一个人长吁了一口气说。这个声音就像是从迷茫的雾中射出的一支箭,只是这支箭是朝你射来的还是离你而去,一时之间你还分辨不清楚。
本文已被编辑[鬼魅罂粟花]于2006-8-2 21:29:21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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