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悄无声息中从炎夏滑到了深秋,且不说被冲洗得如何惨淡,能见的是容颜的憔悴,长发飘零得更加稀疏,眼中的凄然之色也更浑浊。
终未老去的依然是我这颗女人心,总相信明天的凝望会在泪水中流成辉煌,总相信一切的希冀会如文人笔下所写,挂在一棵开满花儿的树梢上,然后以斜阳为笺,摘落霞为景,取青丝作笔,蘸柔情为墨,描绘出庭院相堤绚烂多彩的细致画面。
就如今朝,窗外热乎乎的季节已离去许久,灰暗暗的,空气里盈满寒气,细雨冷冷的,直入骨髓,轻飘在推拉窗的百叶帘上,湿得我的心苍苍茫茫。
静静地躺在床上,半闭着双眼,毫无意义的思着、想着。老公轻手轻脚地在房间里来回穿梭,捣拾着家务活儿,生怕弄出一点声响惊扰了我。
最近三个月,先是儿子的手术不成功,给儿子弄出许多灾难,在省城治疗一段时间后,刚刚有了好转,我却在这转冷的季节里病倒了。老公丢下工作,忙碌在家庭、医院、菜市场以及儿子的学校之间,担当起所有的责任。
细细想来,自结婚以后,我对老公的关心远逊色于他对我的爱。原以为嫁给他只是为了那种似曾真挚的爱情,总认为他对我的付出是一种义务和责任,是他的一种甘心情愿的选择。而关于自己,虽然出生于一个普通家庭,但从小仗着父母的溺爱,且凭一张有几分招人喜爱的脸庞,生就出一副霸道之相,既敏感又爱慕虚荣,甚至还有几许自以为是。尤其是自认为能自立,不靠男人的收入而生活,致使在十几年的婚姻生活中派生出尖刻的嘴脸,在老公面前常因某些小事而咄咄逼人。
曾非常痛恨他没有进取之心,堂堂一名正规大学的毕业生,业务水平又相当娴熟,永远屈就在一个小小县城的国营企业里,收入不过1500元。眼见许多同学就职于高薪的南方城市,更多的人在几年的时间内暴富起来,于是我多次规劝他辞去公职下海,他却前怕狼后怕虎,始终没有胆量迈出那一步去成就一个男人该成就的事业,而我在工作上的专注,又常常招到他的讽刺和挖苦。
每天的光阴在相互的埋怨声中开始,游离到夫妻之间的争吵,最终导致夫妻之间的拳脚相向,这样过了又过,彼此的心中除了所谓的责任之外,剩下的全是些带刺的日子。
日子带了刺,过起来总是艰难,没了如诗如画的绝妙景致。春不春,夏不夏,惨淡而来,惨淡而去,淡化了四季,淡漠了人生的乐趣,看不见深浅,体会不透浓淡,料不准明天该何去何从,谁该是谁的主宰,谁又该是谁的过客。岁月流水,脚步匆匆,孤独难奈之时,唯有追忆,追忆过去的岁月,掩盖身边带刺的日子。
今日,躺在病榻上的我望着眼前这位爱我时爱得死去活来,恨我时又恨不得一掌将我打死的男人的身姿,我的心中升起一种莫名的感动和感激。激动扫净我疲塌的意识,我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他很快听到我弄出的声响,转过背来望望我,我病恹恹地朝他笑笑。
“怎么啦?吵醒你了?”他关切地问,并快步走到床边,扶住我,置一床小棉被和一个海绵坐垫塞好我的后背,将我斜靠在床头上。
“你没有吵到我,我醒来很久了,只是不想睁开眼。”我轻声的回答他,又望着窗外迷茫的天空:“唉!毕竟是深秋了,没了许多生气。”
“怎么会呢?阳台上那盆紫色菊开了。你生日那天,我将它买回时还满是花苞,近几日盛开,历了几场霜露的浸染,越发显得清秀起来,细细去闻,还蛮香的呢!”他饶有兴趣地向我述说着。
我突然兴奋起来,伸长脖子去望窗台,果见窗台尽头的那盆菊花开了,开出了一丛丛紫色的花儿,香气虽被细雨冷风冲散,但还是那般娇嫩,那紫色摇曳在滚落的深秋里,那一波秋雨透在紫光中,直撩拨人的秋思,但浑然不觉有“秋风秋雨愁煞人”的感伤和悲凉,我呆了,醉了,痴了……
“花开了,脸色终于红润些了,看来我还不如一盆花儿,呵呵……”老公打趣地说:“我在家陪你二十几天,还未见你有今天这样的好气色,赶明儿我把这阳台全种上这种菊花吧!”
“嘻嘻!要是那样,会美死我的。”
“哈哈……”
病卧床前寒雨中,黛色起烟波光动。
浑浊窗外万重山,唯有紫光香正浓。
此时,日子里的那些刺儿全被这紫光醋化了,满是感动的我找到了久违的美好景致。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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