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仿佛是受到了沉重的打击,悲痛欲绝地在床上哭着,我被这一幕深深地感动了。我走过去安慰了她几句,便说天快黑了,我得走了。
她突然拉住我的手,对我央求道:“留下来,好么?”
我无动于衷地在那里站了一会儿,脑子里一片空白,我不知道是该留还是该走,一看大到她那张忧伤的脸,我就会产生一种无法控制的爱怜。我知道如果我留下来的话,便有一切可怕的事情发生,这虽然是我所想要的,但一想到她那个已经无法洗刷干净的身体,我便感到恶心,说得具体一点,我不想和这种女人上床,因为她毕竟不是我理想中的那种女孩,即使是我那个时候,我也同样有一种无法抗拒的充当,我的理智也是不允许我这样做下去的。
于是,就在她心情稍微平静一点的时候,我便借顾上厕所离开了那间小屋。我知道这样做对于她来说的残忍了点,但除此之外,我再也找不到一个别的办法了。我想,这就算是对我人格的一种折损吧,或许她还能原谅我的呢。
这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不敢去学校后面的那个湖边了。因为对于那天下午的事情,我实在找不到一个很好的理由去向她解释。我心里很内疚,有好多时候,我都在后悔自己那天下午的行为。我干吗不给她一次机会呢?或许她让我留下来的意思只是想和我说说心里话而已呢?或者说给我诉说她以前的往事什么的呢?为什么我偏偏把她想成两个人在一起做爱那种低级的事情呢?我的确很后悔。
我第二次去那间屋子的时候,也是在一个春天的午后。那是我在高三的第二学期,同学门都在准备迎接高考而忙得热火朝天,我也是,整天钻在书堆中不出来。周围的一些大小新闻便很难得知。当时我们班里有几位家在镇上的同学,这几个家伙消息特别灵通,每天早上一到教室总会给我说起一些乱七八糟的新闻趣事。
那天早上和往常一样,我都做着各自的事情,下早自习的时候,赵明突然说昨天镇上发生一个死人,据说是一个女的,还挺漂亮的,已经死了好几天了。是一个农民发现的。我立即就问在哪个地方,赵明说在镇东郊的一家房子里。我立刻便感觉到有一种不详的预兆。因为赵明一说到在镇东郊,我便立即有这种预感了。
就那天下午,我抽了一点时间一个人去了那个地方。那个时候是下午五点多了,太阳还没有落山。我走到她家门前的时候,周围异常地静,门是关着的,院子里的花被弄得到处都是,大部分被人踩过,有的已经枯死,只有一些零散的杜鹃还在东倒西歪的开着,那颗大杏树也被人弄得体无全肤了。这显然是不远处的孩子,为了摘树上的杏子干的。我抬头看了看上面的枝桠,已经有一部分被压断了,一些细小的尚未断尽的枝叶还长在上面。
由于房子的大门是锁住的,我无法上去,只能在下面走走看看,走廊上一片狼籍,象被抢劫过一样,一些煤和扫帚也乱七八糟地倒在地上。我转向屋后,她的房间的窗户是紧闭着的,窗帘也被严严地拉上了,但从屋子里映照出来的那一线粉红色的墙光却依稀可见。整个房子的周围就是这样。
在我院子里呆了一会儿,脑子里满是她的影子,奇怪的是我一点都不害怕,反而感到一丝亲切。我根本没有想到周围的环境是如何如何可怕,而这样一个无法理解的让人感到悲伤的事实始终占据了我的心灵。我尽量克制着自己不去想那么多,只把她当作一件不给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事情,或者过不了多少天,我就会被忘却的。
不久之后的一个周末的上午,二姑把我叫到传达室,说是有事情找我。我去的时候有几个警察摸样的人在那里说着什么,看见我来了,其中一位高个子便问我:“你就是方家儒?”
我说:“是的,我就是。”
“你有没有去过镇东郊的那间门前他杏树的屋子?”
“去过,”我的脑子里一惊,没想到他们竟查到我的头上来了,我和她的事情,我并没有告诉给任何人呀?
“什么时候去的?”那位高个子严肃地看着我。
我突然感到有些紧张,二姑看了看我:“说吧,什么时候去的就照实说,他们是来查这件案子的。”
“快说!”那高个子又追问道。
“是上周星期一下午。”
“那以前呢?”
“以前?……”我突然感到有些害怕,我想是不是他们怀疑这件案子与我有关?
“快点说!”
“快说!还等什么!”
周围的几个人威胁我,二姑看着我只叫我照实说。
“……是在去年的时候。”
“去年?去的什么时候?”
“是去年的秋天,具体的时间我记不清楚了。”
那个高个子继续问我:“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于是我便把我们之间认识的过程详细地给他们讲了一遍。当时,我非常害怕,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结果他们是在确定事实。因为他们在死者房间的抽屉路发现了一封写给我的信,上面详细地叙述了有关她死的情况。
“她是死于自杀的,现在已经得到了完全的证实,你刚才所说的与这封信上的内容完全一致,为了保持你的清白,忸怩在上面签个字吧,以便我们对这个案子归档。”
他从档案袋里抽出一张答应好的资料,上面详细地记录这这个案子事因和经过。我在证实人的位置上签了字,那位高个子对我说:“现在没你的事了,回教室去吧。”
“能不能让我看看那封信?”我说。
“那不行,这已经归档了。”高个子说。
我无奈地走吃了传达室,心里终于塌实了。后来,我才在《民主日报》上看到了那封信。
原来她患了性病,为了不让周围的人知道,她一直远离人群,过着一个人的生活。近期,她感到身体异常地不舒服,才知道已经到了无法治愈的地步。由于镇上没有诊断这类病历的医院,她又不愿意去外地治疗(可能是钱的原因),所以,只有服药自杀。
在那封信上,她强烈地表达了她对我的爱恋,里面的文字使我深受感动。她写道,是我救了她一次生命,本来在第一次见到我之间,她就准备自杀的,没想到从我的身上使她看到了生命的意义。但是这次不同,谁也救不了她了。与其这样痛苦地活在世界上,还不如安静地死去。她写了那次我悄悄地走,她并没有怪我,本来她是想趁那次机会将这一切说清楚的,没想到我拒绝了她,所以只能采取这种方式来表达她的一片心意。在信中,她还刻意地忏悔自己以前的过失,这让感到心痛。
信的内容很长,我能记清的就只有这些了。报社为了保密我的身份,给我使用假名“方培”这个名字。这样,全校除了二姑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个名字是我。
令我感到遗憾的是,我自始至终都不知道她的名字和她最终的栖息地,她所发表的文章使用的只是笔名“慧子”,而真名从没有告诉过我。我从她的日记和那封信上也没有发现任何有关她的名字。因此,在我的这段往事中,就只有用她来指代她了。
有好些时候,我都想为这位女人写点文字,但总不知道该如何写起,然而现在,我想把她放在这里,作为这本书里的一个插曲或许要好一点,但愿她在酒泉之下能睡个好觉。
(未完待续)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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