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爸爸
哦,我昨天又梦见您了。你仍旧由衷热爱我去年为您买的开襟风衣。记得上面缠着一颗鱼骨型条纹的扣子。那是我亲自为您缝上的呢!虽然有些地方已经开了白花花的线头。它们不争气地在您的风衣上耸拉着脑袋。您还说我是您的护身符。当我离开您时,周围涌入的妖孽将这些扣子硬生生地别下去了。爸爸,我是多么想您吖!您应该也想我了吧。
爸爸,我从小到大都没有流过鼻血。应该像是在拍电影,正义的侠士总是早与邪恶的坏蛋搏斗时候被拳头击中了面部。它们像两条被染了红墨色的溪水,它们向下潺潺地流过。然后在靠近嘴唇的地方凝结成坚硬的痂,并且垫高了它们的高度。鼻子里荡漾着酸涩,好象是纯净的烈酒,没来得及被消化却慢吞吞地游到鼻腔里了。这个是小楚告诉我的。她不知道是怎么了,鼻血流的晰哩哗啦,不过她从不在意。小楚说它们流累了自然会停来,它们比谁都乖呢!看哪,我越来越能体会那种疼痛了,如果它只沿着唇迹的纹路,便会比任何口红的效果更棒。可我仍旧要用一支一支的口红。我的唇永远都泛着苍苍白的死皮。它们把我弄的真滑稽。
还记得我们曾经住过的屋子吗?那里永远都弥漫着妈妈的香气,您总是夸耀她。大概妈妈喜欢听这些话,让人麻麻的啊啊啊,不过可怜的爸爸。你们中是在年三十的夜晚吵架。每次都在结婚时刚订做的软塌塌的双人床上。楼梯墙壁还有天花板会被震的不停打颤。然后您会提着从不离手的旅行箱沉重地踏过我的屋子。您以为我什么也不知道吗?我贴着隔你们争吵的那扇门,将墨绿色的漆一点一点刮下来,直到手指甲都断裂了。好爸爸,您是顶过一句后又马上缄默了。男人为什么总要勉强自己呢?
对了,我的身体已经好多了,它们不再因为一点干巴巴的冷风而虐待我了。不过我仍然需要随身带着满满的布洛芬药片,我曾想像也许再过几年我都不能走路了。这里离大海好近,几乎一撅嘴就可以触到对方的口唇。可是无论如何我也不能换工作了。我竟然傻乎乎地和他们签了七年的合同呢。
爸爸,你曾经问我是什么时候回到这里的呢。我忘记告诉你了,是在太久以前了,我回来以后就再也没有离开过。从那以后,我一直与小楚独自生存在这儿。我多么希望离开,我除了一叠叠的白纸与书信,一无所有。是啊。是啊。我的圆规在绕了一周期以后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这是我离开家乡第几个冬天了?它似乎因为扯不住时间而掐死了我的忆,然后一抹一抹的颜色消失在那段空白里。爸爸,您还在抽烟吗?我痛恨死这些尼古丁了,它们总会散射着恐怖的焦草味让你的身体逐渐坏下去。哦。我着想把它们揍扁。
奶奶的腿伤好了没有?替我向她问好。
给妈妈
妈妈,我昨天踢足球打碎了老板办公室内的玻璃。呵呵,其实我并不想告诉您。您总说我没有女孩样子。不过您喜欢在我的头晌编满麻花辫。系上黄澄澄的皮筋。您做饭的时候竟然都要穿上跟一圈蕾丝花边的围裙。
不过我有些担心您了,岁月正像魔鬼一般附在你的提内,它们正在得意洋洋得啃噬着您的容颜。我看到您前今天寄来的照片了,那凝白的连上突兀起一双眼睛的女人是您吗?哦,您是不愿让我担心才故意揽起这些慈祥的笑容吧?妈妈您又瘦了,这些魔鬼吸完了您的元气之后还是不罢休。
还记得上一次我们一家人去西安时买回来的狗吗?很庆幸它呆了那么久还是小小一点,您总爱将它抱在怀里照相,似乎已经成了习惯。而是它不知道跟着谁跑走了,并且跑的飞快,还没等到我把眼睛睁开它就已经没有了,然后我蜷在床上哭了好久好久。这只苯狗,我不是说了吗,让它乖乖在屋外面方便。但我还没来得及喂它东西,它便先急着离开了。
唉唉唉,我又想起您做的凉拌西红柿了,为什么它们在您手下总是如此可口。到那时我会吝啬地抱着她们,细细地咀嚼着。我连剩在盘底的汤都会一股脑地灌下去,然后咧着红扑扑地嘴巴朝您傻笑着。
妈妈,这里的温度我一点儿也不适应。它们不是太热就是连续下好几天的雨,像哽咽着的鼓点。小楚说一定是那位爵士失恋了亦或是此时他的心情坏到了极限。我的腿又隔三差五的疼,摇得那床“咯吱,咯吱”地响,她们还以为我遭鬼了呢。
啦啦啦,又被您说中了呵,到现在我仍然是单身一个人,连小楚都不会整天和我腻在一起了。啊,我多么想念奶奶家后面的逢家园山,那里有一大堆一大堆的坟冢还有像红军长征时挖得窑洞呢。山下也有一些白花花的房子,旁边垒着好高好高金灿灿得麦垛。打小我们就爱躺在那些麦垛上乘凉,很多人叫我们脏孩子,他们见到我们总是“嘭,嘭”地紧闭上大门,然后听到里面有些琐琐碎碎地声音。
亲爱的妈妈,您的女儿还是学不会熬夜,我早已经坐在书桌前张大嘴了,听爸爸说您想我的时候竟会哭呢。我开始怨恨那些眼泪了。因为我不想让它们欺负您。哦,我就要回去了,不过时间保密,这绝对是一个大大得惊喜。我真想作回原来的那个脏孩子,等我回去以后您和爸爸带我去放风筝吧。我不要老鹰的,我要小鱼,彩色的那种。好吗?还有,我要继续这可爱的梦魇了,您和爸爸能把电视机的音量开小点吗?
今天我一切安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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