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到家已是很晚,阿威妈站在土楼门口向远处张望着,看着俩人的狼狈相,大吃一惊,以为发生了什么事,阿威还是那种无所谓的笑,以一句“拣没有走的路回来的,所以晚了。”阿威妈放心了,把早准备好的饭菜端上来,俩人着实饿了,阿威狼呑虎咽地狂吃,就像饿了几天似的,边吃边连连夸菜做的好吃。筱云知道阿威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只是不想让他妈看出什么,而筱云却因体力还没有恢复,虽想吃,可吃不下,未免吃的太倦,阿威妈以她嫌饭菜做的不可口,只有阿威心里明白,刚刚筱云在死神手里打了个来回,一定没胃口,就多给她盛了些汤,还一直在说,“累极了的时候,多喝汤能提神。晚上饿的时候再做……”
筱去觉得这一天,天黑的太慢,她真的很想天黑的更沉一些,好给自己找处借口什么也不去做。她只感觉到从来没有的疲倦,从来没有干渴,好在,她出差的时候,总会带上海江给她配制的药,所以她到是没怎么担心自己的病。她看了一眼床,就又坐到电脑前,赶着写出了《龙头山之迷》。快要完稿的时候,阿威过来了,给筱云端来一碗鸡汤,并问她的身体情况,还给他拿来些鲜水果。筱云把文章给阿威看,阿威还帮筱云改了几处,改过后,就看不出筱云是个外行了。阿威把他的散文《再上龙头山》拿给筱云,筱云真是越来越佩服阿威的文笔,他从没有听过什么文学讲座,却从大自然中获得灵感,在自由的空气中自由地呼吸,给自己输入了真气,把自己提升到又一个层递……
在筱云来之前,阿威妈就托人给阿威说媳妇,山里人多多少少都有些宿命,阿威妈也不例外地找人给他算了一命,说今年是该成婚的年龄,如果错过了,就要等十年。阿威妈当然急了,别人家的儿子这么大时,早抱上孙子了,可她的阿威,还只是一天到晚地看呀,写呀,阿威妈生气时就会狠狠地骂他一顿。
那天下午,媒人把姑娘领来了,按常理,一般都是男孩子到女方家去相亲,可这个阿威,就是不去,没办法,媒人才想出了这么一个方法。筱云也来到楼下,她想给阿威长一下眼睛。姑娘是个地地道道的山里姑娘,从她粗且黑的皮肤上可以看得出,这是在田里经过风吹雨淋的结果,阿威拗不过妈妈的唠叨,看得出,他是硬着头皮坐在那,只是出于礼貌,也是给大家一个面子。人家问一句,他就答一句,那种平时里见惯了的笑早已无影无踪了。脸阴得像要下雨的天,按相亲的程序,双方见面后,余下的时间,是给两个孩子单独相处的时间,以便增进感情。筱云看阿威和那个女孩子出去的背影,想着阿威那个阴沉的脸,心里就是琢磨不透,那个阿威不知在想着什么,等筱云回到房间里,尚未坐定,阿威妈的骂声就传到她的耳朵里。那有节奏的、连珠炮似的高声里,可惜筱云一句也听不懂,从那又快又狠的语气里,她听得出,阿威妈真是生气了,唉,阿威的耳朵又要经受急风暴雨了。这一晚,筱云没有再见到阿威,可能是他被他妈骂的没有面子了吧。可筱云有点担心,她知道,像阿威这样的孩子,本身有素质,可没有条件去享受更多,这对他来说是多么的悲哀呀。可以想像得出,只十多分钟,阿威一定是什么也没说,就把女孩子给打发走了,这个古怪的阿威。
八
说好了,明天上午陪阿威和他妈到田里割稻,趁着这几天晴,如果下雨了,就要推迟收割,会影响下一茬水稻的插秧。本来阿威妈是让阿威陪筱云上武夷山的,筱云想那么重的活,怎么也不能因自己的事让阿威妈一个人受苦。更何况,阿威妈身体瘦得像竹竿一样的可怜。筱云坚决不许,再三强调活干完了才去。
阿威家的水田是从半山坡到谷底的几小块。虽不太多,可一个人干到天黑也未必干得完。这儿和东北不同,是一年两季的快稻。筱云本想也帮忙收割,但,阿威妈看筱云那拿镰刀的样子,死活就是不让筱云割,大概是怕筱云把自己割破了。筱云觉得她的担心不是多余的,因为筱云就没有拿过镰刀。筱云给他们母子送些水,做一下后勤服务,刚好阿威家的田里有一个木质的电线杆,阿威在上面钉了个钉子,把吃的喝的用的东西都挂在上面,既干净又便利。筱云把捆好的稻子放好,闲着没事,就一头扎到阿威家的竹林里,那是筱云做梦都想去的地方,只是近日里忙着其它的事,没有闲暇时间来看竹林。
“哦,我的竹林!”筱云在心里默念。“竹生空野外,梢云耸百寻”,密密的竹林,叶嫩如滴,像一把巨大的伞遮盖着山体,是一群婀娜的少女在自然的大舞台上羞哒哒地唱着山歌,那竹节,光洁润滑,不生杂物,“未出土时先有节,纵凌云处也无心”,着实可叹,可敬,筱云仿佛来到了翠竹环抱中的郑板桥的别峰庵,看到他老人家正矍铄地在竹丛旁吟诗,“翠云梢云自结丛,轻花嫩笋欲凌空”。板桥最爱竹,他常以“可焚身而不可毁其节”的竹来抒发情感。从他的一幅幅画竹图中可看出他的重竹情趣和爱竹心情。而竹是那样的清癯雅脱,那样的瘦劲孤高,真的如板桥所说的“风中雨中有声,日中月中有影,诗中酒中有情,闲中闷中有伴,非唯我爱竹石,即竹石爱我也。”“衙斋卧听萧萧竹,疑是民间疾苦声”,这时的竹不仅仅是在雪白纸窗、清风静响中的那片绿,而是对民众深深的关切;“惟余数年清湘竹,做得渔竿八尺长”这更是他宦海归来的真实写照。筱云也好像听到苏子在竹林里自吟“可使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无肉令人瘦,无竹令人俗。”有竹子的地方向来是让人称之为大雅。筱云总是向往古人吟竹,画竹,今日见得满山的竹,心里欣喜得什么似的。她细细地看竹的笋,竹的杆,竹的叶子,就像端详自己久别的朋友。听说竹子从它长出来的时候,它的生长就已经固定了,这个跟其它的树不一样,它的笋发出来有多粗,将来这个竹子长高以后它就有多粗,就是一次成形,而且它的竹节,就是笋的竹节有多少,长高以后它的竹节就有多少,筱云还找了几个竹笋逐一观看。听说竹子也开花,但都是群体开花,开花以后就群体死亡,筱云搞不清这个问题,就想着一会去问阿威。自己也在思量,可能是竹子的习性吧。每一个生物,都是以生命做代价的,竹子也不例外,它把生命之色,希望之色,献给人们的同时,没有索取,当人们欣赏它凄美的花时,它便悄然而逝,逝的是那样的从容。但它会用它的种子,生长出纤纤绊绊的细竹,长青长绿,永久地在人们的心中明丽、俊逸。此时,筱云的耳边那些咏竹的句子,又一句一句地蹦出来。“且让青山出一头,枯枝瘦干未能遒”,“白花摇风影,青节动龙文”……
古往今来,咏竹的诗文浩如烟海,写竹的书画多如繁星,透过历史的烟云,仿佛看到郑板桥还在幽静的院子里漫步,听竹叶簌簌地响。筱云多么羡慕那些生就在这空山灵雨之中的人,他们能亲近自然,忘却浮华……还记得看《红楼梦》电视剧时,看到萧湘馆里那几根稀疏的竹子,当时很为黛玉有如此雅静之地居住而为之欣喜,现在看来,江南遍地都是大雅呀,难怪江南多出文人,是这一方水土养育了一批又一批的诗人,画家,作家……面对这一大片竹林,细细密密的竹竿,层层叠叠的竹叶,每个人都会顿然诗兴大发。筱云脚踩着湿润而柔软的松土,体味这江南竹,心里真是遐想无限。筱云曾经在家里养过盆竹,结果不是病歪歪的,就是总不长大,干枯得可怜,亲到江南才发现,只有这样软湿的土地才适宜这柔竹的生长。筱云还想,将来用翠竹搭一竹楼,里边摆放些竹床、竹桌、竹椅;笔筒、竹笔、竹画,加上一个赤脚头戴竹笠的筱云,找一个喜竹爱竹之人为伴,竹桥流水,·"举头忽看不似画,低耳静听疑有声”真是如诗如梦的意境……筱云此时心神摇曳,赞叹不已,情绪也早被这茂密的细竹缠绕着,早忘了自己所在何处,直到竹子左右剧烈地摇摆,发出惨烈的叫声时,筱云才注意到天已是极暗,浓云如墨遮住了天,一股直上而下的巨风从西南自上而下向这边直卷而来,那种气势是筱云今生第一次看到,筱云在北方,是见不到这样的巨风的,筱云推想一定是龙卷风,筱云正不知所措,阿威离筱云有百米之遥,他大声地向筱云喊到:“抓住竹子,趴在原地。”筱云刚照着做,就感到风像巨龙一样从筱云的身上掠过,只听到竹子“咔嚓咔嚓”的折断声,一片痛苦地哀鸣,筱云感觉就像是自己的肋骨折断一样的剧痛。随着风的去势,大雨倾盆,从天空没头没脸地拍打下来,这也是筱云体验到的唯一的一次倾盆大雨,筱云给大雨打的抬不起头,过了一会,雨势似乎小了点,她抹着脸上的雨水,拼命地睁开眼费力地挪动脚步去寻找阿威和他的妈妈。当筱云费力地移到田里,眼前的情景更让筱云呆住了。阿威妈躺在田里,阿威压在他妈妈身上,那根粗大的电线杆正打在阿威的头上,鲜血淌了一地,周围的雨水都染成了血水。筱云顾不上许多,赶紧抱起阿威的头,一面拼命地喊阿威的妈,还好,阿威妈只是一时晕了,经雨水一淋,加之筱云这一叫,醒了过来,看到阿威闭着眼睛,鲜血直流,脸色惨白,她放声大哭,边哭边说,“都怨我,都怨我……”,筱云忙说:“先别哭,赶快上医院。”也顾不上想更多,筱云马上从上衣襟扯下一大块布,拧一拧,绑在他的头上,不知道是什么力量,她背起阿威,在阿威妈的帮扶下,吃力地走出田塍,还好,离公路比较近,雨也骤然减了许多。但在这大雨里,不知能不能有车,况且,筱云在电视里看到过许多见危不救的镜头,唯恐拦不住车,索性站在不宽的公路上,边向前走,边用手机拔打120,筱云要做好两手准备。感谢移动公司,能让手机在这崇山峻岭中发出求救信息。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筱云的心紧缩着,看到阿威头还在不断地向外流血,阿威妈绝望地哭着,筱云瞪着两只像探照灯一样的眼睛,盼着车快点开过来,无论什么车。大约过了二十多分钟,急救车开过来了,把筱云她们接上车,马上给阿威进行了紧急救护。筱云却觉得这二十分钟是那么的慢长,从来没有觉得时间是这么的难挨。车径直开到市医院,进了急诊室,筱云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半小时后,医生走出来,说,阿威已经脱离危险了,一会儿护士推着挂着几个管子的阿威走出来。
病房里静静的,药液顺着输液管一点一滴地流入阿威的身体里,他还没有苏醒过来,头被白纱布缠得满满的,只两只黑黑的眼球,看上去像画在鸡蛋壳上似的。筱云帮阿威妈把阿威的湿衣服全部退了下去,换上了医院的患者服。筱云这才注意阿威妈,她浑身哆嗦着,筱云摸了摸她的头,有一点烫,筱云马上找了医生给她看一看,医生说没事,可能是连惊带吓,加上雨淋,有点感冒,吃点退热药就没事了。筱云如释重负,心里祈祷着:阿威妈可不要病倒,我可是个睁眼瞎子,哪儿也找不到呀。
整个过程中,阿威妈只是怔怔地坐着,看筱云跑来跑去补挂号费,交住院费,取患者用品……阿威妈似乎给吓傻了,不叫她,她就一直地坐着。唉,筱云体味到了“儿子是妈妈的命根子”这句话的真正含义了。
一个小时过去了,可能是麻药的药力过去了,阿威醒转来,幽幽地说:“我做了一个恶梦,像进了地狱。”筱云笑着说,“不是做梦,你是刚从地狱边上转了一圈,考查完了就回来了。”他用手摸了摸满缠着绷带的头,笑了,只不过,这一次没有看出表情,只从那眯着的眼睛里看得出,让人感觉到有一点怪模怪样的,好像是头被绷带裹紧的缘故。他轻轻地说:“阎王爷嫌我太年轻了,还有许多事没做完呢,怎么能不送我回来呢!”阿威说这句话的时候,无意中看筱云一眼,脸色在白色绷带的衬托下,有点微红,筱云没有在意。见阿威醒过来了,雨也停了,筱云就叫阿威妈回去取一些日用品。并嘱咐她一定把筱云的手提箱子带过来。
把阿威妈支走,筱云才找阿威的主治医生,仔细地询问阿威的病情。医生说:“电线杆倒下时,不是从正面砸下的,只砸了一个很深的口子,还好,这孩子命太大,没有碰到骨头,缝了十五针,输了三百cc的血,如果是从正面砸下来,就是神仙也难救了。多用一些好药,加上他体力不错,用不了半个月就能出院。”“不过,”医生又说,“等病人稳定下来后,要做一下脑彩超,怕是会有后遗症。”“什么?”筱云吃惊不小。医生看筱云这个样子,安慰筱云说,“可能会有脑振荡,可轻可重,要看做完检查才知道,这也要看他自己的体力如何,恢复如何。”可怜的阿威,千万不要留下什么后遗症,你还要写作呢。筱云在心里默念。
陪阿威住了半月的医院,还好,阿威强健的体魄让他好的更快,就连轻微的脑振荡也没有留下。筱云就说,像阿威这样好心的孩子是会有好报的。在这十几天里,筱云取消了其它行程,把此行的资料整理好,还帮阿威改了两个长篇小说。算清了医药费,除留些路费和路上花销外,余下几百块钱都给了阿威妈,让她给阿威卖些该用的东西,阿威妈哭着推脱,连连说,“住院的那二千多元钱,全当是向你借的……”筱云打断了她的话,“筱云在这儿打扰了这么久,还说什么借不借的,”筱云说,“况且阿威也为我做了许多……”筱云没有提那件事,那是阿威和她约定好的。阿威妈哭着拉住筱云的手,“没有你,我阿威怎么能拣回小命,只可惜,阿威命苦,生在我家,唉,他书读不起,还要跟我做工,唉……”她呜呜地哭个不停。筱云安慰着她,筱云知道她心理一定有很多苦水,不好向筱云这个外人倒出,可为什么他们谁都从未不提阿威的爸爸呢。筱云心里那个疑问也就越来越大。
和阿威他们在一起有月余,虽然没有像预期的那样,多走几处,但结识阿威一家人,也是幸事,况且,筱云和阿威他们真的亲如一家人,所以,一旦要走,还真是有点舍不得。那天,阿威妈把山上能带的新鲜东西和当地的土特产没命地往筱云的口袋里装,当然,少不了闽西的“八大干”,特别是竹笋,那是筱云最爱吃的,当然更是少不了。阿威心细,用湿湿的泥土包裹好一小丛新竹,让筱云带回家。那是出院后,筱云和阿威到山上看竹林,阿威偷偷选好的。那一场龙卷风,虽只有两分钟,许多大树都被拦腰折断,有的甚至连根拔起,不少民房被子刮倒,那么大的风,把竹林吹得七零八乱,但竹子在泥土里的根,紧紧相拥,是任什么风也拔不起的,更令人惊奇的是,那折了的竹子也发出枝桠,而竹笋也长成了新竹。筱云不能不为竹子的顽强生命力所折服。
阿威和筱云坐在候车室,是零晨12点的的火车。筱云本是不想让阿威陪筱云的,他死活不肯,他家到市里要半天的路程。筱云担心他没有车,回不了家,但他是宁愿坐到天亮,也要亲自送筱云。阿威静静地坐在筱云的身边,怀里抱着那包新竹——怕这几天坐车到北方要枯死,还多浇了水,还用塑料布包了几层,他无声地坐着,因病了半月,脸又瘦了许多,显得更黑了,那种平时无所谓的笑,在他的脸上全无,表情怪怪的,筱云摸不透他此时在想什么,就好像他又回到了筱云最初见到他那时的情景了。筱云问一句,他才回答一句。筱云知道筱云心里也不太好受,毕竟两经生死,在一起久了,就像亲人一样。筱云嘱咐他学些技术,不能单一去写作,因为人第一要解决生存问题,阿威只是点头。筱云知道这对他的难度,平时没事时,筱云们也曾讨论过。阿威还给筱云讲了他的几次出外打工的经历,筱云一直都能浮现出他坐在机器旁一动不动地计件工作的身影;想到他骑着自行车一家一家地送牛奶的情形;想到他被骗到传销公司听讲,被在小房间里三天三夜,不许外出,每天只吃两顿盒饭,最后逃跑时让几个人追赶的情景;有时在超市里做防损员,满超市转的情景……一天到晚紧张工作,最多时,他能挣五六百元钱,那可怜的工资,要给弟弟寄些,要吃,要住,要买书,要……筱云不知道他吃的是什么样的饭,住的会不会比狗窝好一点。唉,还要在别人熟睡的时候起来还要爬进来写东西……农忙时,他还要回家帮妈妈做农活。阿威妈只比筱云大两岁,可她看上去却老许多,瘦小枯干,好像生活把她的骨髓都榨干了一样。阿威不忍心妈妈干全部的农活,他更不忍心看他妈的脸像核桃一样,他有的只是揪心的痛。每次他给筱云讲这些事时,筱云都看到他眼里晶莹的泪花,看他拼命地不让泪水流下来时的痛苦样子,这是一个多么刚强的孩子。
要上车了,阿威还是什么也没说,铁青着脸,像是在龙头山上一样,拼命地让自己的泪不掉下来,“还能见面吗?”阿威像是对筱云说,又像是自言自语,筱云说:“你随时可来,阿威!”旅客都忙着检票,阿威把那包新竹交到筱云手上,筱云边说边把二百元钱放在他手里,他接过钱,什么也没说,筱云知道他总是拚命地给自己挣上网的钱。筱云把qq号、手机号又告诉他一遍,让他有事在qq里给筱云留言,或是给筱云打电话,虽然筱云知道筱云不知告诉过他多少次了。“唉……”筱云转身向检票口走去,阿威紧跟着筱云,好像怕筱云会在人间蒸发似的,筱云实在不敢回头看阿威,筱云感觉到筱云的泪水就在眼眶里打转转,筱云甚至不敢说告别的话。当筱云迈向检票口一刹那,阿威的一双手紧紧地搂住筱云的脖子,使筱云呼吸不出,筱云腾不出手来摸他的头,只知道筱云的泪水一滴一滴地落在阿威的手背上……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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