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夏心健致华钟美

“同是天涯沦洛人”，你我都是愤世嫉妒的人，你的每一句话都使你我的心近在咫尺，尽管我们远隔天涯。我想友情不是看两个躯体之间的距离的多少，而是看两颗心灵是否息息相通，难怪古人说：“海内存知已，天涯若比邻”。

有人曾问我：“你喜欢读什么书？”

“我喜欢读摒弃世俗、颂扬真善美、展现自我的书，因为那里能找到我的世界。”

“在现实生活中我们见得够多了，我们再读那方面的书，那么我们会更烦的。”

他说错了，他不知道读书就象一个朋友与我们促膝交谈。我原来认为这个世界就我一个人性情古怪、与世不容，当我读了书后，我猛然发觉有那么多人与我比肩同行，要冲破世俗的樊笼。书中的思想召唤我的思想，仿佛是对自己人生的追问和认可。此刻我的热情变成了势不可挡的激情。

钟美，我读了那些毫无感情的钻字印刷体都能使我心潮澎湃、倍受鼓舞，而当我读了你亲笔把自己的感情溶入每个字的信的时候，我的感想会是什么？无法形容！

真实的情感，你我都热爱，其实所有的人都喜欢，流行歌曲不也爱唱真情吗？关键是在这一个金钱至上的国度里，他们把真实给歪曲了，他们认为俗人庸人小人才是真实做人的样本。他们认为我的“鲁莽”是虚假的，是自视清高的表现，却认为当着领导的面阿谀奉承的表现是真实。

不知是时过境迁，还是今非昔比，真实成了使人迷惑不解的情感。

你在信中还给了那些所谓艺术以嘲讽，大快人心！我想真正的艺术能将人带入精神上的超拔境界，能使人跃身于熙攘不宁的世俗生活之外，领略宽阔无垠的大世界，同时也找寻到原来的自我。此时没有拥挤的人潮向你涌来，没有俗世的价值观念向你纠缠，使你在远离尘嚣的清新凉爽中恢复自已的清净，在这纯洁的天空里，使之重新看到世界本来的静谧和健康，人与人之间的真诚。而今天的所谓“服装艺术”、“影视艺术”、“发型艺术”、“luo体艺术”以及穿梭于这些艺术中的明星、模特们带给男人的是欲望和肉麻，真有借艺术之名腐蚀人们纯真心灵之嫌。带给女人的又是什么呢？它们只能给不太漂亮的女孩强加自卑感，给容貌靓丽的女孩增加虚荣感；它们只能给不太爱美的女人强加打扮的欲念，给很爱美的女人增加伪装的欲念；它们只能给不太喜爱明星的女子强加崇拜明星的思想，给喜欢明星的女子增加当明星的幻想……这些绝非孤立存在的，是与名利金钱有着紧密联系的，于是“强加”、“增加”的结果是使一切有尊严有品格的人为之而可以出卖自已的肉体灵魂和人格。也许我不懂艺术，只有那些搞艺术的人才能够心领神会。

当然在这个追求个性的现代生活中，你我也都注重形象的设计与个性的体现。但决不是放弃自己的思想到大街上瞎起哄，追赶时髦。还是你的“简单”二个字好。

简单不是浅簿，她象大海一样深远；简单也不是平庸，她象高原一样宽广……简单使我们的心灵有了一种纯净感，身心上有一种健康感，灵魂有了一种安祥感。简单造就了高尚的精神风貌，那真是不简单。象那种机械而麻木的在模仿中消耗自己的人比如模特才是简单的东西。

过去我曾说过自己比较注意外部形象和内在要求，还有你的这封信让我今天我想说得更具体些，也不知你在这方面是否赞同我的做法。

在发型选择上我适合四六分开，左侧占四份，右侧占六份，左、右两侧的头发要销向后梳理，尽量展现出脸部的全部轮廓。有些人也许嫌四六分开的发型太多了，故意让左侧占六份，右侧占四份，但我自中学时代至今仍是老样子；有些人追求时髦、刺激，或长得要命，或短得要命甚至三草不生，或染黄一缕头发……但我仍不为所动。

在服饰方面，庄重中透露着休闲是我的追求，那种过于庄重，而显得很呆板以及过于休闲而显得无规矩的服饰是我所拒绝的。我不爱穿套装，我感觉上衣和裤子一致的色泽和布料给人一种呆板单调的感觉。我比较注重上衣的顔色和样式的选择：顔色上，我认为不能简单说喜爱哪一种顔色——上学时、刚毕业时我个人似乎倾向于白色，但我的衣服一律白色恐怕也不可能，我曾经做了一件乳白色西装，单排扣，这也是我梦寐以求的，因为在服装市场上一直买不到。我穿上它也有一种纯净、利落、大方的感觉，当然也赢得了周围人的普遍赞许，除了我父亲之外——因为顔色还需要样式的搭配，我们不是见过看中了一件服装的顔色而由于样式不中意而放弃了吗？那自然也见过相中了样式而对顔色不满意的服装。总的来说，服装的顔色必须能给人一种清新、自然、洁净的感觉。当然，今天我对服装顔色的选取也有了一定的变化，我又喜欢灰色了，甚至是黑色了，从白色到灰色的变化也反映了我个人思想上的成长变化。因此那件乳白色衣服尽管很好我已暂时不穿了。那么　在样式上呢？我喜欢简单、干炼、利落的服装，比如西装应是窄肩、窄袖、单排扣、三至四个扣子，这就有一种修长、自由中又有约束的感觉。另外我也喜欢学生服的样式，我觉得这也渗透着我对服装的理念。我讨厌那些比如口袋、拉链遍布各处的衣服，显得臃肿，没有规矩。

另外我要求自己选择的衣服保持永恒，永不落伍。我一直认为最流行的服装到下一年代必定淘汰，况且我不爱自己的衣服与别人的衣服一模一样，同出一辙，还有一点这样做在客观上也避免了浪费，所以我从来没有穿过最时兴的服装。

凡此种种，我仍不忘衣服价格必须适中。我从不追求名牌、高档服装——你看了这句话绝对不会以此作笑柄，别人看见了一定要讥讽我是吃不上葡萄说葡萄酸，说我虚情假意。　唉！真实哪里去了——我上面提到的那件乳白色西服统共不过花了一百元，不照样博得人们的称赞吗？有人也跟着传媒说的“男人有三件宝：领带、皮带、鞋子”，于是刻意在这上面高消费，我有一位同事的领带、皮带至少在二百元，皮鞋至少也得三百元。当他自吹自擂时，我觉得那也不过如此。而我呢？我认为大可不必如此，如果穿西服，三者中领带是处于一个比较重要的地位，因为它紧跟在面部，对脸部形象起一个非常鲜明的衬托作用。众所周知，鲜艳的西服配以淡雅的领带，而暗淡的西服配以姣艳的领带。但我选择的每一个领带几乎适合我的每一件西服。我热衷于各种斜条纹或各种斜方格可间以玲珑的小花的搭配的领带，产色居于鲜艳与暗淡之间。记得有一次上班，上面我的那位同情惊讶于我的领带与衬衣、西装的和谐搭配，他说：“领带真漂亮，多少钱买的？”我说“一百元！”他赞叹：“嗯！确实不错！”我笑道：“十元钱！”他矢口不信，原来这个追求高档的人要本不懂，只是认为价格高昂就是好货。说到价格高对自己来说未必物美，我又想到一句，廉价货也千万不要一哄而上，在你买之前一定要思考一个问题：这件物品是否是自己真正需要的？这件物品对自己是否适宜？我的母亲还有许多人正是图便宜买了一些自己根本不需要的东西，比如有些10元一件的服装被购回家里后穿了两天便塞入衣柜了。这其实是浪费，因为太多的小钱根本没派上用场，小钱加起来也许能有很好的用武之地。

我说这么多无非是要塑造有自己特色的外部形象，使自己充满自信，也是对世俗的美的蔑视，即使给世俗的人一个“傲”的感觉又有何妨。再者，自己也应该是一个深思熟虑的智性支出者而不是一个人去亦云的盲目支出者。我想这些也不会与你所崇尚的简单相悖吧！

钟美，接下来我该说个人最近的经历了。你知道我与周围许多人格格不入，不合群体，我看不惯他们言谈举止，每天就会热情洋溢、高谈阔论酒和女人。他们以为这是生命中最灿烂的部分，当然我不可能一夜之间改变他们的思想，何况仅我一个人的力量。但我绝对不会附和这些猥琐下流的笑话，我始终在内心的语言系统里抵制这些低级趣味的东西，如果他们想以自己的世俗观念来腐化我，我将给以猛烈回击。

那一天中午即将下班之际，a男士精神抖擞地来到我这里找b和c男士（我认为没有必要写出他们的名子，所以就用字母代替了）。

a问b：“昨天喝罢不是有些头晕，没有事吧？”

“你也知道我一向唱两斤都没事，昨天喝的还不足两斤，也不知怎么回事会有点头晕，我让人给我测了血压，偏高，不过睡了一下午就没事了。”

“哟！那以后可要少喝了，把脑血管喝崩了可麻烦了。”a嘻皮笑脸地说着，那神情让人摸不透，也不知是出于关心朋友的身体健康还是出于自己仍是酒场高手的一种优越感。

“没事，中午下班继续喝！”b男士完全一副生怕自己吃亏的样子。

c男士附和说：“对，继续喝！”

这时a坐了下来，看着我说：“心健，周末了，一块去玩玩吧！”

“我不会抽烟，不会喝酒，，不会赌博，还不爱吃肉，你们去吧，我也不愿扫了你们的兴趣。”我毫不掩饰地说，我就喜欢这样坦露自我。

“都跟你一样，烟酒卖给谁。”这是b说的话，到底是一个半文盲，就会说得这么土，这么俗。

“你不是刚发现自己血压高吗？血压高和你的肥胖再加上酒对你的健康就好比火上加油，雪上加霜，原来你是拿健康作抵押为我们的经济建设做出应有的贡献，比董存瑞还伟大。”他当然不会这么高尚。

“我只说你一句，你就说我几句。”b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如果人们都象你那样，这个世界就不丰富多彩了。”这是c男士说的话，到底不一样，一位本科毕业的大学生的文化层次要比b高出许多，自然会高雅一些，说出什么“世界”、什么“丰富多彩”。我知道他认为一个什么都不会的我太乏味了，缺少年轻人所应有的“生机勃勃的活力”。

“如果人们都象你一样，这个世界不照样太单调了，用你的话是‘不丰富多彩了’。你想用你自己的生活准则来指责我那是不可能的。”

d女士目睹这番场景，耳闻这一席对话以后，她说道：“你不爱好喝酒，不一定对身体有好处。“

d女士也是一位大学生，但我听到“爱好”二字很烦，因为我听说过有人爱好音乐、爱好文学，第一次从这位女士口中听到把酗酒这个不良嗜好也叫做爱好。我还想到她说这句话可能是受到“少量饮酒有益于身体健康”的论调的影响。

此刻我又听到她补充：“因为你心烦时不会通过饮酒来发泄，你一定听说过借酒烧愁这句话吧！”

噢！是我错了，他说得第一句话原来是这个意思。但我生平最讨厌那种醉酒放歌的方式来排谴忧愤，因为那是一种无能懦弱的表现。于是我以傲慢不屑的口吻说：“但你也应该听过‘借酒烧愁愁更愁’的话喽！如果我们仅仅是为了渲泄的话，除了饮酒以外，难道就没有其它方式吗？作为我个人来说，读书就使我忘却所有忧愁苦闷，因为读书就是与一个心心相通的朋友在谈话。你设身处地想一下，有这么一个真诚沟通的朋友的存在还有什么放不开的忧愁苦闷。”

d作为一个女人，虽经过高深文化的熏陶在语塞时还是有女性害羞的本性的，只见她脸色微红地低下了头。其实我并不认为抽烟、饮酒的人就是坏人，人们也不仅仅因烟酒而一定显得庸俗，而我的不吸烟不喝酒也不是为免俗而扭捏地过日子。我只是把这看作是个人嗜好不同而已，就象有的人爱把自己的饭菜调得咸一点而有的人则爱调得淡一些一样，存属个人口味不同无须辩驳。因此你喝你的酒水，我喝我的白开水，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但如果你认为烟酒是男人真实的必备的东西并想以此羞辱我，改变我，那么我就在反抗你了，正如鲁迅先生曾说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9月30日

钟美，我从你信中最后补充的一段中也想起补充一句，我也是一个缺少农村劳动生活的人，你比我更真切地体验了一个道理：劳动创造美。

9月31日补写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