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调查组一行在星辰午休后,下午三点准时开会。会议内容是进一步的深入调查,议程有四。一是听取厂长和分管生产技术的副厂长对事故的汇报和检讨;二是由生产技术科和人事劳保科进一步说明情况;三是由张副书记和镇企办主任说些事故处理意见;最后等箫镇长回来听听他的镇政府意见。
副厂长先汇报。他一副遇险不惊的样子,大大放放地说道,发生水泥质量事故他要负主要责任,他分管,没有管好,请求辞去副厂长的职务,回家种田、养鱼虾。听凭调查组处置。接着他又有条不紊地说:“就他多年在水泥厂从事技术工作而言,这次厂里出了近五千吨的水泥质量问题,已经销出的约有两千吨,直接原因是镇电管站老停电,厂里又没有备用电源,最多的一天停电三次。”他边说边把厂里配电房的工作日记呈给市安全局长,又接着说,“前段时间没少请电工吃喝,送以烟酒,但他们总是强调电力供应不足,必需拉闸限电。本打算到中秋节时厂里再花一笔钱,请镇电管站下半年高抬贵手,没想到已经来不急了。当然,我们厂的化验设备老化而未及时更新我要负全部责任,但我没有接到化验室和生产技术科要求更新设备的报告。厂里俩位化验员如果早点发现水泥质量未达标,及时停止销售和生产,也许不至于造成重大事故。由于我们的工作失误,让市里都很忙各位领导,大热天还要赶到小镇来调查,我心里也很内疚。”副厂长很会说话,可见已经早有腹稿,他说得不无道理,令调查组一些同志叹服。
厂长接着也说停电问题,他曾不止一次去市里找市供电局领导,请他们给小镇电管站打招呼。暗示给了这位领导那位领导送情,并说有一次为停电的事,还和张副书记一起去市里住了一夜,张副书记点了头。他失去信心地说:“由于频繁停电,水泥厂不仅产品质量出现未达标,今年产量与上年同期比,也下降了百分之十八点三,效益也很不好,一至八月份,累计亏损九十四点七万元。加上这次事故,水泥厂只能就此无限期关停了。”厂长真的流泪了,仍旧含泪接着说:“需要特别说明的是,初步调查,售出的二千吨水泥有一千二百吨是由水路运去江南很远的一个乡镇修路,我们已经通知客户,并派厂里的销售员前往实地了解情况,销售人员反馈信息说,水泥还没有使用。对方要求退货,我们已经答应再商量。我问过一位建筑行家,说这水泥铺路可能差些,但应该可以用,只是要改变一下混合比。”
厂长是这家水泥厂的创始人,前五年由他经手贷款三百万元,对水泥厂进行了全面技术改造,生产能力由原先的年产四万四变成了现在的年产八万八的生产能力,他对水泥厂深有感情。尽管国家产业政策三令五申地要求小水泥厂关停并转,他一直坚决抵制,加上当地政府从税收和就业的角度出发,地方保护主义使他的小厂这些年仍在艰难的运转,他知道,这下算彻底完蛋了。
生产技术科和人事劳保科的同志,先检讨一番,接着把责任全部推到俩个化验员那里,说来说去,实际自已没责任!反正俩个化验员已经由囚车送到市公安局看守所了,他俩又不在现场。
箫镇长回来后直接赶到会场,这时张副书记正在发言。张说道:“为官一任,首先就要保一方平安。发生水泥质量事故,镇党委、政府要负领导责任。平时检查督促不到位,抓安全生产工作力度不够,对产品质量的把关要求不严……。”张从理论到实际讲了半过小时,他要不失时机的在市直机关干部面前显示下他的能力和水平。最后讲了三点:“第一、停厂整顿,冻结雁灵水泥厂的全部资产,包括全部货币资金;第二、由镇企办牵头清理受损失水泥用户的索赔工作,就是砸锅买铁也要赔偿到位;第三、厂领导班子暂时协助镇企办做好事故善后工作,镇党委将立即开会研究处理意见,该撤职的撤职,该移交司法部门的我们决不保护。当然,这是我个人意见,最终由会议研究决定为准。”
市调查组在张副书记讲完后,叫箫镇长谈谈,箫首先说了完全同意张副书记的意见,接着说了这次事故不是偶然的,镇办各企业都该从中吸取教训。也给镇党委、镇政府敲响了安全生产,保证质量的警钟。对这次事故,要依法处理到位,要尽快平民愤,尽早消除社会影响,维护市场经济秩序。他严肃认真地说:“不能抓俩个化验员了事,这不公平。”会场气氛顿时活跃起来,有人在彼此小声议论着什么。
待到在星辰酒楼的来客用完晚餐后,市公安局干警临行前亮出手铐,把厂长、副厂长铐起来时,江边镇的大小干部才知道为什么箫镇长的讲话引起调查组成员交头接耳的议论。原来调查组成员在中午午休时,就已知道市公安局已按程序完成了依法拘留厂长、副厂长的操作过程,只是把执行时间推迟了几个小时。厂长、副厂长还蒙在鼓里呢!当然,行动前几分钟,市公安局干警把镇党委副书记、镇政府镇长从席间喊出门外通过气,箫镇长只说了两个字:“应该!”
俩位厂长席间主动地不停地给市调查组各位领导敬酒,唯恐有礼节不周之处,真没想到,转眼之间成了他们的阶下囚啊!
翠翠姑娘在亲眼看到手铐铐起俩位厂长时,自言自语地小声说了一句令在场的人都很吃惊的话,“江边镇不仅要抓人坐牢,还有人应该枪毙!”大家都拿眼睛看她,她害怕地从包厢跑了出去。
张副书记没等市调查组的小车车队离去,就躲躲闪闪地在卫生间给在省城的憾书记通了电话,简明地汇报了小镇今天一天发生的事,并指出镇政府应该尽快出面作保让俩位厂长出来。憾在电话里说:“慌什么,等他回来再说!”
席散人去,独有张副书记一人没有离开星辰酒楼,他要与洪老板谈些事情。他们要谈些什么呢?
张副书记私下对洪老板说,请洪老板告诉要求索赔的水泥用户,可私下找他,他能为他们主持公道。
在独自回家的路上,小镇街道两边的路灯把张副书记的脸照得亮亮的,像玻璃一样反射着红色的光。酒足饭饱的张副书记本来还想在星辰再坐上一阵子,由翠翠姑娘陪他聊聊天,但翠翠姑娘忙着打扫“战场”,洪老板也在忙于打电话。洪老板为生意作想,得把俩位厂长被抓的事以第一时间通知其家属。
张副书记在街上慢慢地左顾右盼地走了一段路,在一家洗头房门前看到一位小姐在昏暗的灯光下向他招手微笑,便静悄悄地走进了那家洗头房。他有深刻的体会,这种地方是男人醒酒的最佳场所,他有几十天没有享受过这种消费了。他想,男人都像他这样,小姐非饿死不可!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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