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君听到这里,其实已经明白了原来他和罗清已经陷入了同样的恐惧,只不过罗清说出来了。
罗清继续说:“我来到了余涛家里,那是一个偏僻山村幽静的院落,在一片竹林的围绕下,那如同净土的空间纤尘不染,伴随着鸟的鸣叫和风的低语,展现着它与世无争的魅力,而余涛,是一个竹匠,一个沉迷于其中以至于所有的人都认为他只是一个竹匠的竹匠。他见了我,说:‘无心已经打电话告诉我了,你坐吧。’我一直坐在旁边,直到他编完了一个竹筐,开始做饭,我还在外面,看着这幽静的院落,这独孤的人,和这恍若与世隔绝的小屋。那顿晚饭是我一生中最愉快的经历,不仅是因为那是远离城市侵扰的成功逃避,更在于我即将得到解脱的喜悦,那摆脱恐惧前莫大的希望,曾经是那么执着的围绕在我的周围。到了晚上,他让我睡在一个房间里,我很快进入了睡眠,可是我还是一样,一样来到那梦境之中,这次,我一样见到了辛弃疾,他同岳二娘来到万人丛中,对面马上是张安国和义端,辛弃疾痛骂他背叛兄弟和正义,张安国说其实是朝廷背叛了他们,显然此时张安国和义端已经来到了敌人的军队,岳二娘拈弓搭箭,只是在顷刻之间,两个人就死于非命,辛弃疾有些惆怅,岳二娘说声走,两匹快马,已经飞一般向外冲去。我随在辛弃疾的身边,很想保护他,不知为什么,我挥手之间总能击起一阵狂风,渐渐我感到我们都被尘沙包围,直到我们来到一条小河边上,岳二娘下了马,说:‘现在你去哪里?’辛弃疾说:‘朝廷!’”
“岳二娘失望的看着辛弃疾,说:‘我不惜背叛自己的道德和良心,只想你能够有机会实现你的抱负,给天下一个机会,为什么直到现在!’忽然听到有人说:‘师妹,你不要寄希望于一个迂腐的文人,师父用性命让你得到了阴阳鼎,应该成就事业的,是你。’岳二娘叹说:‘现在想起来,我为什么要师父作对,辛弃疾,你太让我失望了!’她弯弓搭箭,噗的一声,长箭刺入自己的心脏,这次出箭一样没人能够抵挡,只是死的却是她自己。剑公子大叫一声,接住她摇摇落下的身体,她睁开双眼,说:‘没什么比后悔更让人难受的了。’她闭上双眼,剑公子长啸一声,飞身上马,飞驰而去,黄沙漫漫,飘扬不绝。”
“辛弃疾苍凉的眼神有些惆怅,我知道他就是那个留下名传千古的《美芹十论》的人,也知道他同同那些南渡的义士一样胸怀着收拾旧山河的决心,但那时我只想告诉他,告诉他那段充满了不懈努力和无限挫折的葬送在花天酒地却充满着烽火狼烟的历史!可是我不能够,他是一千年以前的人,他不能感觉到一个一千年以后的人用一双多么关注的眼神盯着他,看着他那将成为陈迹往事的岁月,在斑驳的历史空隙里为他发出一声转瞬即逝的叹息。”
“这一瞬间我忽然可怜起他来,那场宋金之间的战争,在长达百年的时间里,早已牵扯了无数魂灵和他们的爱恨情仇,那千丝万缕的复杂的关系,那流落失散的家庭,那四处奔波的心灵,那无法控制的未来,不是一个人能够承受的。宋金之间复杂的关系,使他们不能东风压倒西风,他们要么成为朋友,要么一起成为另一支与他们毫无感情的手下败将,一起承受这剪不断,理还乱的百年屈辱。”
“孤独的英雄在落日余晖中若有所思的看着古道上飞扬的黄尘,起伏的尘土在他目力所及的地方交织出一幅波澜壮阔的画面,苍凉而辽阔,我感到那阳光出奇的刺眼,渐渐的我醒了,我睡在竹床上,走出堂屋,清晨的阳光洒满了院落,随风波动的竹林宛若梦境一样美丽,他问:‘昨晚睡得怎么样?’我说:‘和往常一样。’余涛看着我,说:‘每个晚上,我就会来到梦里,到我想去的地方,见我想见的人,第二天晚上,又接着头一天的梦继续,我是活在梦里的人。’”
“我看着他,他继续说:‘年轻人,可是你不是,你到你的房间去,看看你床边上的光盘,那就是你的梦。我用记录设备将他记了下来,我不知道你的梦是什么,你自己看吧。’我播放了那张光盘,那就是我的梦,这时我才注意,这间小屋子其实不亚于一个特工的工作间,有着许多他自己制造的先进的设备,最奇怪的是,他能采集到你梦里的信号,还原成视频,我看着我的梦,觉得我应该忘记这一切。”
“我出来的时候,他对我说:‘无心还告诉了你什么?’我摇摇头,余涛指着前面说:‘你看!’我转头一看,原来的竹林变成一个美丽的湖畔,湖边坐着四个人,三个男青年,一个白衣服的女人,那女人我似乎在哪里见过,余涛说:‘最旁边那个是无心,他身边的是我,那个女的叫孟若幻,另外一个人叫辛子升。我们是大学的同学,几十年了。’我转过头去,余涛说:‘在我们的校园,传说有一块石头,谁要是躺在上面,就能实现自己的梦想,作一个美丽的梦,我们那天就是在谈论是否真有这么一块石头。’我问:‘有吗?’他叹说:‘我没有找到,但是后来他们说辛子升是巫师,是他在弄鬼。’我看到那湖面变成了黑夜,辛子升和孟若幻在黑夜里跑着,一大堆人在后面追赶,余涛说:‘那是一个激进的时代,一个愚昧无知的时代。他们最终离开了学校,带着他们的仇恨。’我问:‘你的意思是?’忽然那画面一转,只见那白衣的少女忽然变成了一个白衣的妇人,那正是数次出现在我梦里的人,我惊呆了,余涛说:‘几十年过去了,那天真的少女,也成了一个成熟的女人,那曾经激进的人都已老去,成为精神病院新住的客人。’”
“我呆呆的看着余涛,他说:‘这就是无心要你来的目的,要你明白,这仅是一个无边的诱惑,这诱惑将使你失去许多,年轻人,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是可以不择手段,但是,不能因此失去一切。’”
“离开了余涛,来到山下,暮色中一个老太婆在那里卖汤,我要了一碗,老太婆只在我手上写了几个字,我低头一看,几个闪着金光的小字,‘汤已经到你心里了。’我一惊,问:‘你这是什么汤?’她说:‘孟婆汤。’我惊回神来看着眼前的暮色,什么都没有,我简直恐惧到了极点,不知道自己活着还是进入了梦境,不知道自己是真实还是虚幻。”
林天君觉得他的手将自己越拉越紧了,他的眼色在夜色里更加空虚而恐惧,更加惶恐而不安,林天君正要说什么话,忽然两个人都呆住了,只见前面石凳上坐了一个白衣妇人,不是孟若幻又是谁?
两个人心里都一惊,都开始了惶恐,罗清首先说:“我,我先回去了。”林天君几乎同时说:“我去看看辛羽!”他们仓促的离开,可都在走了不到一步就回头向那石凳看去,什么都没有。
林天君找到范挥,范挥说:“我们到处找你,辛羽的母亲来了,一定要带走她的女儿,我们没有办法,只好让她走了。”
林天君有些心神不宁的来到辛羽住的地方。只有辛羽一个人,林天君问时,辛羽说:“我同母亲吵了一架,她说我不注意自己的身体,我说他们根本不管我。她走了。”林天君说:“其实母女之间,应该沟通才对。”
林天君忽然想说什么话,辛羽说:“你想问我什么?”林天君一怔,呆呆的不知说什么。辛羽说:“快回去休息吧,我也累了。”
林天君回到家里,觉得心里有些惶恐,他进入了梦境,这次看到的却是一个个的坟头,数不清的招魂幡在空中迎风招摇,他有些恐惧的走在梦境里,希望自己能够离开。忽然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他听到孟若幻的声音说:“你不是一直要到这里来吗?选一个位置吧。”他一扭头看着孟若幻,惊说:“不,我不想死!”孟若幻喝道:“那你为什么顺从自己的欲望,将自己的生命,一点点的交给别人。”说着一阵洪水蔓延开来,他惊恐的醒来,外面雷电交加,几乎不能入睡。
第二天他来到办公室,兰阳看他没有精神,问:“你怎么了?昨晚没休息好?”林天君说:“昨晚一直都在打雷刮风,怎么可能休息好!”范小雨不屑的说:“瞎说,昨晚我睡得可好了,而且,还做了一个好美好美的梦,我梦见我是一个才女,还很漂亮,一个好英俊好好功夫的侠客是我的护花使者!好甜蜜啊,林经理,你是不是做了恶梦了!”
林天君一呆,忽然范挥打来电话,说:“你的朋友晕倒了。”他以为是辛羽,急忙赶到医院,只见病床上躺着的是罗清,他想罗清身体一向是很好的,怎么可能晕倒!范挥说:“我在他的手机号里发现了你的名字,所以就给你打了,是行人发现突然晕倒在路边的。”
林天君点点头,办好了住院的手续,回到病床边上,只见一个女孩从里面走出来,她见了林天君,更加快步的离开,林天君觉得有些熟悉,忽然回过神来,那就是要他为朋友作一个虚拟空间的女大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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