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岁那年,我跟故乡说了再见,然我依恋着故乡的山和水,时常回去,走着回去,骑着自行车回去,驾着摩托车回去,后来到外地求学,很少回来,一回来,必要到故乡一趟。无论走多远,故乡的那根弦常常在异乡的天空作鸣,让漂泊不定的我有所依靠,也在月光静如水的晚上梦入故乡。
昨天,是祭祀祖先的日子,我带着祭品,回到了老家。摆好祭品,上了香,一个人踱着步子缓缓走在门前的小巷上,小巷曲曲折折,从村头蜿蜒至村尾,村尾有一排平房,刷着白色的墙,中间竖着一面被日晒雨淋漂白的红旗,以前,书声琅琅,下课铃一敲,操场上跑满嬉戏的人,如今,早变了柴草房。学校搬迁了,移到了后山上。小巷里的人越来越少了,颓房荒庭,杂草高过人头,往日嘈杂的场景,被蜘蛛网忘却了。小巷愈见荒凉,几户还在的人家,门庭奚落,随处可见残垣断壁。小巷的出现,恐怕也得上百年了,死去的人被遗忘了,刚呱呱落地的孩子转眼间茁壮长大。小巷零星铺着光洁平整的石头,夏天的夜晚,人们坐在冲洗过的石板上闲扯家常,小孩们光着脊背紧紧贴在冰冷的石板上,数着漫天星斗。许多关于天上的故事都是坐在石板上听到的,至今犹在耳边回响。
早上的小巷,天刚亮,就热闹非凡,络绎不绝的人们扛着锄头、耙子、水车走向村前。牛娃们从牛圈里牵出牛,摔摔牛绳,赶其上路。现在的小巷,再也找不到石头了,被一层水泥覆盖着,牛圈多了,人却少了。
小巷蜿蜒到村头,眼前豁然一亮,深夏的田野一眼望不到边,收割稻谷的工作正接近尾声。沿着池塘的小路往前走,这条小路曾变更过一次,大概在五六年前。旧时有一条小桥,溪水清澈动人,童年时候,在这里嬉戏、畅游、垂钓,累了则躺在溪边的青石板上呼呼大睡。许多少女站在溪边的石头上汲水洗衣,冷不防便受到她们的泼水待遇,我们是不敢接近她们的。过了小桥,小路骤然变宽了,笔直地通向前方。小路长满青草,几条被车轮碾过的的痕迹清晰可见,成了小路中的小路。小路两边各有一条小渠,雨旱时常用来灌溉农田,小伙伴们在上游筑起一条拦水坝,把下游的水抽干,津津有味地捉起鱼虾来。我去的时候,稻谷差不多都割完了,只有一两撮还留在那里,忽然间烟雾迷茫,眼睛发酸,淌下两滴清泪。人们把稻杆烧成了灰,重新作为肥料回归土里。有两个中年妇女走过我身边,一个在前边拉着车,一个则推着。车上堆满了大包小包的稻谷,田里站着的一个妇女冲着她们喊:“今年,收成不错!”推车的妇女裂着嘴笑着说:“还不错,以前在家没干过这种活,累死了。”中年妇女一脸的委屈样,惹得田里的人们哈哈大笑。我暗自也笑了。
我走着走着,又折了回来,路上时常遇到我认识他们,却不认识我的人。我不怪他们,毕竟我离开故乡有十三个年头了,我成了陌生的人了。这般想时,抬头一看,已到了祭堂,轻轻走进去,香燃到一半。
跟朋友说我在老家,朋友发来短信说:很想跟我一起来。朋友是有心的人,有朝一日,她会来的。我也会来的,无论多远,无论多久,梦想有多远,我们就能走多远。
我可能在另一个城市扎下了根,却永远无法忘却故乡的好。
2005-7-28于鸟窝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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