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夜色

霓虹广告灯主宰的街道，在夜幕下无尽的延伸。

雨未歇，依然在下。交织成一片朦胧的水雾，纠缠着缤纷的色彩，闪过了我的瞳孔，在眼前迷离，纷飞。泛着凉意。

南国的冬天，这样的一个雨夜，寻不到一丝尘埃。

梧桐，椰树，跑车，行人，天桥，摩天大厦。一路沿着青砖铺成的街道影影绰绰。

世界如同海市蜃楼，而雨夜就是其中一位哀怨而妖冶的女人，隐忍，无声。

二　街道

商业步行街。灯火辉煌。足以淹没人的眼欲，毁灭人的视觉。

酒吧，宾馆，餐厅，超市，桑拿……等等，等等。恍若一堆琳琅满目的商品，花花绿绿而不厌其烦的充斥着各个角落。人们美其名曰为繁华。

人群穿梭其中，乐此不疲的流动，拥挤。各自怀着心思意念，摸索着生存之道。

于是，在人与物质之间，金钱决定了生命的流动。于是，每天便有了并不算新鲜的故事，周而复始的轮回上演。或是喜剧，亦或悲剧。于是，不法的事情趋渐增多，人的内心也趋渐冷漠。

细雨带风洒透黄昏的街道，抹去雨水双眼无辜的仰望。望向孤单的晚灯，是那伤感的记忆……

商店的落地音箱里传来黄家驹悠远的歌声，在雨夜中苍桑的回荡。玫瑰的炫丽，最后不过是为凋谢而欲备后事。在黄家驹先知先觉的旋律中，早已埋伏下欲言。

十二年前，黄家驹先声夺人，璨灿的终结其一生。十二年后，黄家驹终于脱俗，已不再需要辉煌。

三　路人

置身在雨夜，我与伞下的每个路人彼此擦肩而过。

一种味道，一种色彩，或是一种容颜，都可勾起某段回忆或是遐想。

a　一个妩媚的女人

面无表情的姗姗而来，悄然无声的轻盈而过。回首，她的背影很美。但也仅此而已，我不认识她，她不属于我。只是一个错身的女人，然后各走其路。

或许，在很久的某个朝代，我曾是个落魄的书生。她站在花丛中，看着我从她的庭院门前踽踽而过。

b　一个孤零的乞丐

男孩儿，十二，三岁。衣衫单薄，残弱如秋草，在冷风中瑟瑟的蜷缩在公车站点附近。端着见底的茶缸，无辜的望着冷漠的路人。充满童真的眼神里写满了年少的忧伤，如同张楚年少时的落寞。几只吃的肥胖的硕鼠，从草丛中堂而皇之的走出来漫步，觅食，窥视着过往的人群，窃笑着乞讨的男孩儿。

我摸出一枚带着温度的一元硬币，投进了他的存折里。接着是一声清亮的脆响，在我的内心深处如波纹般层层扩散，荡漾。

那声音分明是在告诉我说，他说他很饥饿。他想吃掉面包店，和冒着热气的面包躺在橱窗里，睡上三天三夜。

他想吃掉麦当劳，撑破肚皮后埋葬在泛着金黄的鸡翅鸡腿之下。

他想吃掉水果滩，直到和苹果，香蕉一起腐烂……

c　一个跑街的小姐

浓装艳抹的小姐，不经意的走到我的面前。表情暧昧，眼神空荡，浑身散发着劣质的香水味道。

她从容的对我说，如同在肉滩上与人讨价还价般的如是说，她说要小姐么，便宜而且安全。我答，我要晕车。她茫然不解，不耻下问，问我何谓晕车。看着她的猩红大嘴，我不由感到反胃，再无心与其做任何评论，便匆匆而逃。她不由让我想起，想起某个恐怖小说中的一位专吃腐尸的女巫。

四　徘徊

一只老虎，偶遇一只迎面而来的豹子。

双方驻足不前，禀吸敌视相对。

老虎：吃了？

豹子：吃了。

然后，彼此看着对方相继后退离开。

弱肉强食的生存之中，这是种自卫式的逃避，每个人都会需要。只不过人与人之间表现的方式不同而已。

在这个雨夜孤身徘徊，实则是一种逃避。我可以远离喧嚣，但无法逃离尘世。或许，选择逃避最好的方式，就是溶入这个世界。

我假作自己是个过客，假设自己来自一个很遥远的地方。挥手之间，如同旅游，途经这个世界。走在与自己不相干的街道，看着与自己身边不相干的一切，然后和自己开个玩笑，暗想这个世界与我无关。

既然世界与我无关，那么属于世界里所有的一切，从此我都已经不再需要。我不必再为明天忧虑吃什么，喝什么。我不必再为明天如何更好的活去下而烦恼，与世无争，乐得逍遥。

身边的人群盲目的拥挤，不知何去何从。耳边的车流轰鸣而过，周遭的尘土轻舞飞扬。在尘埃四起中，我可以轻哼着旋律走下去。当看够世间的花开花谢，潮起潮落，然后再返回属于我的故乡。从此，没有一丝牵连，没有一点不舍，没有任何怀念。

五　废墟

世界很美，美的让人后悔。

人生就如同脚下的这条街道，在岁月的凌乱里无尽的延伸。每当到达一个地方，在每一个站点，人只能稍作停留，留不下所有，带不走一切。与曾经永远也不能重逢。我和我追逐的梦，只能一路走下去，直到生命的尽头。

我对自己说，如果你真的只是过客，你可以再为世界转一次身么？那刻，我恍惚听见远处传来归家的钟声，声音中透着隐密的语言。

止步，回首，我还是忍不住转过了身。但我发现，世界已经成了一片废墟，一片荒芜的废墟。　

本文已被编辑[一碗凉茶]于2005-10-14　14:53:01修改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