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我临走的时候,父亲和母亲仍然在河里忙着扛沙,我感到有一种脱旧感,希望自己永远也不要回来了。我和花生约好在某一个地方见面。我们一起走在返校的小路上,彼此交流扛沙的体会。对词,我们都感觉到极度不不满和愤慨,但又不能为力。我们都带了很多大米和在家里做好的菜,母亲是打算在最近几个周不回家,我问花生:“要是这个冬天都修不好这条堰呢?”花生说:“那我们就一个冬天不回家,反正通过昨天的劳动,我是受够了这种苦了。如果是我,我宁愿给钱也不愿下这种苦力。”我说:“是啊,有谁愿下这种苦力呢?别人用的都是机械化,我们则是依靠人力,就是把人给累死也顶个屁用!”花生说:“我算是看透可这个地方了,既落后又愚昧,而且又不团结,还妄自尊大,信息更是闭塞,有谁愿意来这儿发展呢?”我说:“你说的有道理,这里跟班就不是人住的地方,跟教科书上写的其他地方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嘛,所以嘛,要想发展,还必须得走出去才行的。”
“哎,我现在还真是有点羡慕村里那些在外面打工的,虽说争得钱不多,至少没有这么累呀,以前我总觉得打工是一种临时的不可取的生存方式,现在想来,就是不挣钱,起码有一点,能打动他们的思想观念呀,那就是他们所处的环境,使他们想到要生存就必须要发展,要发展就必须要有目的,他们在外面所了解的一切,就是自己以后发展的目的。”
“听你怎么一说,好像你倒是想出门打工似的。”我笑着说。
“有那么一点考虑,如果以后我不读书了,我肯定会和他们一样,选择一个好的城市,挣上几年钱的。”
我突然有一种离别的感觉,一听到花生说不读书要去打工,便觉得我和他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了,我就象是他马上就要离开我一样,让我有一种寂寞感。我并没有把我的这种感觉说给花生听,我想我和他终究会有那么一天是要分开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想和目标,尽管我和花生在很多方面的思想和看法都相近,但毕竟是两个不同的人,令我感到遗憾的是,我和他之间的同性,如果花生和我之中的任何一个是女性的话,那么我们就会永远地生活在一起了。我进去地想着这些不现实的东西,不觉得荒谬,又似乎有些道理。总之,就是这样或是那样的想呀想的。
那个冬天,我和花生真得只回去了一次,之后的每个周末我们都在房东家里的那间小房子里谈论着村里修堰的事。
我们没事做的时候偶尔也去小镇边上的桌球桌边坐上一会儿,那个地方的台主对我们很熟,原因是我们经常来这里打桌球。
台主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虽然已经有孩子了,但她却依然保持着较好的体型。她有一张瘦而漂亮的脸和一头飘逸的长发,经常见人就笑,而她的小则是与众不同的:首先是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接下来你就可以看到她嘴边的两个小酒窝。她经常爱穿一件红色的鸭绒白毛边上衣和一条黑色的麻纱西裤,看上去十分的完美。
那儿的客人很多,当然更多的原因是与她的这种美丽的形象有着直接关系的。她是一位桌球高手,经常可以看到她和一些陌生人交手,但大多数都是赢的。
我最初是和花生两个对打,后来觉得这不公平,因为无论我和花生之间谁输,结构都要给她掏钱的。后来,我们想与其这样,还不如直接和她打。
她开始很不愿意,后来在我们的一再要求下她还是同意了打一把,但结果那一把她把我打得惨败。我虽然是输了,但心里却非常愉快,第一次和一个漂亮的女人在镇边的小摊上打桌球,倒是别有一翻滋味。这样我感到与异性在一起娱乐的乐趣。她打赢我之后冲我笑了一下,并说我的失误太多,有好多关键球都没有把握住。其实,我在当时的球艺已经相当不错了,大部分人我都能赢,但对于这个女人,我却感到有些退缩。每次明明能进的球,就是打不进,我好像感到如果这样进了的话,似乎是对她的一种伤害。于是到了这种时候,任何钱与面子什么的对我来说便早已抛在了脑后。去权且把它当作是一场娱乐,一种令她高兴的娱乐。
“你又输了。”她又露出那两个迷人的酒窝,“看来你今天的运气不太好呀,几个球都被你打在洞口了。”
“恩,再来一把。”我一边擦枪头,一边说:“我就不相信今天赢不了你一把。”
她麻利地摆着台子,周围来了很多人,我感觉到很没面子,花生也在一旁帮我指挥怎么打。我觉得她总是很沉着,每次轮到她的时候,她总是不慌不忙地拿着枪杆对准台子,然后轻轻地一腿便进入对面的那个洞口了。而我则老想打一些高难度的技术球来显示我的技术,结果十有八九都没有进。
我开始感到有些后悔来这儿了,想到周末不回家,来这种地方花钱,又觉得自己很对不起父母。我有些难过,每每在失败的时候都会想到在家里劳苦奔波的父母,想到他们辛苦的样子就觉得难受。但是来这儿,我却尽量不去想这些让自己心里难受的事,因为面对我的一位女人,这正是令我快乐的时候,尽管我一次一次地把兜里钱给她,但心里却很高兴,我觉得我是在拿钱买一幅美丽的微笑。
这是我们大家公认的漂亮女人,至少在我们班级里,大多数男生是赞成这种观点的。有时候,我一个人躺在床上想,假如她还没有结婚给有多好呀,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便会整天缠着她不放地和她打桌球。可惜已经结婚了,并且小孩都有两岁了,我一想到这些就觉得惭愧,怎么能想到这种女人呢?她固然很美,但也不至于这样吧。我想我要继续努力,等以后上了大学,一定会认识一位象她这样漂亮的女人的。
这个冬天,我几乎都是这样过来的,家里的事情,我偶尔问一问别个班级里的学生便不在话下。这样以来,我便对这些街头玩意所吸引了。我没事便到台主那儿和她过上几把,也有几次我赢了,但每次赢到第三把的时候,她就开始借别的原因让我和别人把。我知道她是不想让我赢她,因为那样她就缺少了台费。于是我也答应了。我每次和别人打的时候,她都会在一旁看,后来我觉得这也是一种享受,奇怪的是她只要一看,更是增添了我的几分雅兴,这使我出手更灵,很少败在别人的手上。也有些时候她主动给我指点,让我进哪个洞,怎么用力什么的。在别人看来,我们就好像是一伙的,而我从来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只要自己心里高兴,做什么我都是愿意的。
她的丈夫是一个看上去比她大十几岁的小学教师,长得很难看,额前的头发一直秃到了天顶,只有周围的一圈。他经常把头发梳得很顺,让人一看好像是刚梳过的一样,但他的那两颗凸起的门牙,则让他更显得难看,只要一说话,那两颗因吸烟而熏得焦黑的牙齿就毫无保留得露出来了。除此之外,他经常是是一套灰色和一双擦得发亮的皮鞋。
我们都想不通为什么这么美丽的一个女人却嫁给了他了的,这真是令人费解。都说女人爱的是钱,但那个秃顶的男人也并不怎么富裕呀,我们也无法得知。所能及时解决的就是猜想,有的说可能是他们从小的就定下了娃娃亲的,有的说也许她丈夫在年轻的时候可能很有魅力的,或者说在某一方面很令她羡慕,还有的说她小时候家里欠他的钱,由于没有钱,便把她强占过来了。我则想到她丈夫是得了一种病。无论怎样,我们都觉得这个女人实在太不幸了,至少可以说现在是不幸的。然而,当我看到她那张迷人的笑脸的时候,却怎么也体会不到她的不幸。她有一个可爱的儿子,刚刚学会走路,我们经常看到她带着儿子出去玩,这令我怀疑这孩子到底是不是他丈夫的,但有一点,我可以看得出他们之间的关系很和睦,那就是我从来都没有看到过他们吵过一次架。
在这个镇上给我印象最深的便是这个女人了,无论是在哪儿,只要我一想到桌球,就会很自然地想到她。我想她倒不是想她和我打桌球的情景,而是她一个人坐在板凳上看人的样子,那样子至今还令我记忆犹新。我觉得那个时候,小镇上所有女人的美丽全都体现在了她的身上,直到现在,即使我在喧嚣的城市中流浪了多年后以后的今天,我感到她的那种美是永远都不会随着时代的发展而改变的。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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