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少女般圣洁的属都湖

每个男人，甚至每个女人，心灵深处都有一个绕着神秘光圈的少女情结。当极度的纯真、圣洁出现在眼前时，潜意识中这种情结就被激活并浮现出来，亦真亦幻地与眼前的景物融合在一起。

能够喻之为少女的景物，曾经游历过二处：其一是名满天下的阳朔山水，其二是扬州的瘦西湖。阳朔的确是个山青水秀的地方，那一座座山呈圆柱体拔地而起，不含一丝臃肿，就象是从地底下长出来的一样，婷婷玉立，各具神态。远远望去，如同一群群少女在漓江两岸赤着脚、挽着发，相互嬉戏。漓江往往将她们的倒影留在水面，在清波的荡漾下，她们的身影在水中流动起来。随处可见的一湾清泉，注入漓江所带来的声响，又宛如少女们清脆的笑语和嬉闹声。阳朔在我的眼中，是一个花蕾初绽、无忧无虑、生性活泼的农村少女形象。瘦西湖却具有另一形态的美感。瘦西湖是腼腆的，那湖堤的杨柳总是害羞的低垂着头；是含蓄的，曲曲折折的湖面在绿树丛中蜿蜒盘迴；是才情的，沿湖可见的人文景致和种种动人的优美传说也使我们流连忘返。瘦西湖在我的眼中，是一个多愁善感、楚楚可人、轻吟浅唱的小家碧玉。

那么，属都湖呢？如果你有兴趣，请沿着我的笔触，一行行，一步步去感受她、体会她。

杜甫诗云：“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用在去属都湖的路上，是最贴切不过了。“属都”在藏语中是“长满药材的山谷”之意，而“属都湖”，顾名思义，就是“位于药材山谷上的湖泊”。藏药在近年来已销往内地市场，因其神秘的制作方式和神奇的疗效而名声大振。藏药系用纯中药材制成，而药材多产于高寒的山谷之中，野生野长，药性纯正。属都湖的海拨高度接近4000米，正是野生药材理想的生长地。这条山谷长约20公里、宽500米左右，谷的终端就是属都湖。杜诗中的“花径”，可用来形容这个美丽的山谷。谷底有一条清澈的小溪，两旁开满了各色的鲜花，最引人注目的是大叶黄莲花，花朵呈嫩黄色，一丛丛随意地布满山谷，给整个山谷抹上了黄色的基调。深蓝色的熏衣草花、紫色的毛莨花、白色的小雏菊，以及其他五颜六色、零星散落的报春花、柳叶花、马先蒿，还有更多叫不出名字的小野花，将山谷装点成一个天然的大花园。山谷的草甸上，马群和羊群啃吃着青草，那种不紧不慢、悠然自得的感觉，分明是一幅闲逸的山水画。最有特色是一群群黑猪，也踱步于草甸之上。藏民的猪从不圈养，也不喂食，而是与牛羊一起，在草场上自由生长。我在内蒙古见到向往已久的大草原时，曾因那稀落的草地而感到失望和惋惜，而在这高山草甸上，藏民们自觉维持着生态的和谐，只投入少量的动物，每一处野草都长得很茂盛，以致于根本就看不出被动物啃食过的痕迹。山谷中的药材资源很丰富，这里是上等冬虫夏草的产地，另外，还有云母、当归、藏红花、三七等名贵中药材。

路依山势而建，高低起伏，很是颠簸。满车的人没一个眼睛闲着，都将视线投向窗外，陶然于这美景之中。20公里的山谷穿行，不知不觉间就到目的地了。下车后，导游购票去了，我们迫不及待地走向属都湖。旅游业是香格里拉的经济支柱，但我们所到的景点，既没有大门，也没有验票者，不得不叹服于这里民风的淳朴。

从停车场到属都湖约有500米的距离，我们沿着缓坡向上徐行。山谷渐窄，呈瓶颈状，野花也越来越多，一片片有规则地开放，如同人工种植的一样。以前在公园里，看到草本花卉被园艺工人分门别类地丛植在一起，红、蓝、黄交映成辉，还以为是人类审美意识的创举，殊不知也是向大自然学的。刚才还是晴空万里，转眼间就飘起了雨。虽然正处于盛夏的八月，但在高原之上，凉风加上凉雨，本来气温就不高，这会真切地有了“高处不胜寒”的感觉。女孩子们纷纷到景区商店选购当地出产的手工羊毛坎肩，将古朴的藏地图案披在肩上，别有一番风韵。

雨中的属都湖，如烟似幻，逐步在我们面前展开了。

我惊讶于她的绿，在雨点的交织中，那绿色一层层涌动着。湖面上长着两排水草，绿油油的，自然地将湖分为三块。周边的青山，是她的发丝，而这两排水草，恰似延伸下来的两条发辫，显得极具生命力。据导游介绍，那水草名为狼毫，在秋天时呈金红色，如同湖面上两条不熄的火焰；到了冬天，褪成白色，让你有如面对白发新娘一般的凄美。湖中出产一种独一无二的鱼种，叫裂腹鱼，腹部有一道自然的裂纹，以味道鲜美而著称，只是我们匆匆一游，也就无此口福了。

属都湖的美，更在于其宁静。在这里，你听不到其他声音，她三面环山，一面临谷。属都湖安静地躺在这里，在没有被开发之前，与人迹是隔绝的。她终日与周边的雪山和头项的白云为伴，恬静从容，春夏活力无比，秋冬的淡妆，更显清纯和随意。如果一定要用声音来点缀，那就是风过林梢的弹奏和鸟鸣深涧的空阔。这种寂静的氛围，对游人也很有感染力。游人多是静静地欣赏着景致，偶尔的言语，也是轻轻的，这也就是古人“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的意境吧。

属都湖的美，还在于湖面周边的环境。周边的山，高挺而翠绿，这在高海拔地区是罕见的。有一个游玩项目，就是策马进入原始森林，在林中小道上绕湖一圈。由于以前已有多次骑马的经验，我没有让人牵，策马一路小跑，进入林区。由于近几天时有阵雨，马道上已泥泞不堪，加上高低起伏，在森林中只能策马徐行。一路上，很少看到其他的树种，只有云杉和冷杉两种。这些杉木，显然均已生长百年以上，最细的可能也需两人合抱，粗壮的没七、八个人，绝不能合围。一棵棵杉树笔直地拔地而起，争着向上去竞争阳光。森林中，没有天的概念，在浓密的树叶遮蔽下，雨水也无法穿透，只能沿着叶尖和树干向下滴落。在树与树之前，生长着一些灌木，仔细辨认，竟是杜鹃。家乡的杜鹃是喜阳的，而在这阴暗潮湿的条件下，花木也可生产，而且还长得很好，几乎连成了片。如果在春天来，杜鹃在古树下齐放，那该是什么样的景致啊。突然，一丛蘑菇映入我眼帘，我翻身下马，摘下一朵，肉茸茸的肥美无比。就这样一路走一路看，不知觉中一个钟头过去了，我从湖的另一边森林中钻了出来。

天还在下着雨，再一次面对属都湖时，却是我们将要离去的时候了。坐在回程的车上，我一直回味着属都湖。她所给予我的感觉，难以用语言来表述，只能凭借心灵去慢慢感应。金庸先生在《天龙八部》中塑造了虚竹遇见梦姑的场景，那种感觉，如痴如醉，似梦非梦。如果我是虚竹，那么属都湖就是梦姑了。以前只在教堂或寺庙里听过圣歌，那是有声的音乐，当你面对属都湖时，你立即会被她的圣洁和美丽所震撼，如同海市蜃楼般让你不敢相信。这时，你的思维会被一种神圣的感觉所定格，虽然周边寂然无声，你也能听到圣歌。这种圣歌是无声的，它来自于你的灵魂深处，与你汩汩流动的血脉相互搏动，与你眼前景物的神韵合奏在一起。我们都听说过七仙女下凡的故事。七仙女除了神性外，还带着向往中的凡尘情结，而属都湖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圣女，她虽栖身于人间，却不为尘世所扰；她虽生性高洁，却并不傲视苍生，只隐身于这高原山谷之中。

能够经常承受自然山水的洗礼和恩泽，我想，这就是我们与环境一直和谐相处下去的最好理由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