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一段时间有些厌倦了写那些字字、句句,篇篇皆展现自己亲情,爱情的文字,尽管在抒写这样文字的时候自己也是动了感情的,可这方面写得过多了难免会让自己产生厌倦,读者读着老套。我也觉得自己应该跳出这个圈子,把写作视野放宽。这种写作方面的厌倦心理使我想起了美味的饺子,它固然好吃,倘若天天吃,顿顿吃的话,也照样会令人索然无味的。
然而今天,妈妈生日的今天,我忍不住又让自己坐在键盘前,双手一阵阵敲打,让妈妈又出现在了我这些琐碎的、落入俗套的文字里了。
在离妈妈生日还有一个多星期的时候,我就在心里盘算着该给妈妈过一个怎样有意义的生日,从那,我的心绪就难以平静了。
七十年前的今天,在一个穷苦的小村子里,我的妈妈出生了。
那是怎样的年代!兵荒马乱,衣食不饱的年代啊!姥姥抱着刚刚出生瘦弱不堪的妈妈,天天以泪洗面,她发愁自己那不多的奶水怎么样才能将这样瘦小的孩子养活。
穷人家的孩子自小长就的是钢筋铁骨。妈妈在自己常常被饿的哇哇乱哭的哭声里和姥姥的泪水中慢慢成长,却由于身子的泼辣极少患病。
外公是个脾气异常暴躁的人,幼年的妈妈几乎天天挨外公的打。往往是不分青红皂白,外公的脾气一上来就会暴跳如雷,不管不顾地打妈妈。一次,仅八岁的妈妈在地里帮外公耕地,由于幼小,不知道怎么耕,动作慢又使不上劲,外公的气不打一处来,拿起鞭子一下子抽在了妈妈的脸上。顿时,妈妈的小脸上爆起了青筋,只差一点就伤及到了眼睛。妈妈吓坏了,捂着青肿的脸哭回了家,当天,姥姥就带妈妈回了妈妈的姥姥家。
一个月后,妈妈还未来得及从心里真正原谅他的爸爸,却匆匆地,永远地失去了他。外公被日本人抓了壮丁,从那一年,妈妈就再也没有见过她的爸爸,村里有乡亲的消息说外公被抓壮丁后死在了日本人的手里,从那以后,妈妈再也挨不了外公的打了。
那年妈妈才八岁。
可怜的妈妈陪伴着终日以泪洗面的姥姥过着更加贫穷孤苦的日子。姥姥的眼泪从那时就没有干过,家里的三间屋子内,姥姥踉跄着脚步从这屋哭到那屋,又从那屋哭到这屋。由于家里面没有了男劳力,年仅八岁的妈妈迫不得已顶起了一个成年人的劳力,与迈动着小脚的姥姥没黑天没白日的劳作在田里。泥土里撒遍了娘俩的泪水与汗水,记载了娘俩的愁苦与心酸。家里没了外公,娘俩在村子里所受的气自不必说。
一年一年,姥姥的泪水伴着妈妈长大。穷苦环境里长大的妈妈身上没有懒惰的习性只有勤劳的本质,没有专横跋扈的性格只有善良的内心,她欠缺的是私心,充盈着的是对每一个人的爱。她的善良是典型的中国传统女性骨子里渗透出来的一种温柔,一种吉祥,一种为他人着想,以帮助他人为快乐的无私胸怀。
她可怜村子里没人管的孤寡老人,每每见到孤寡老太太砍柴,都要帮着砍够了再帮着背回家,为此,在村子里妈妈落得个仁义的美名。
长到十九岁的妈妈已然出落得婷婷玉立,端庄大方,瓜子脸,面容十分清秀,俊美。
这一年妈妈出嫁了,嫁给了同村的爸爸。
妈妈嫁给爸爸后穷日子并未得到丝毫缓解,依旧过得很艰辛。她瘦瘦的身影依然天天出现在地头,田间。不久,爸爸在城里上了班,家里、地里所有繁重的劳动都落在了妈妈一个人身上。白天去生产队里忙了一天,晚上又在灯下为我们兄妹四个做鞋,做棉衣,我从来不记得妈妈早早地睡过,每次伺候我们睡下了,为我们掖好被角,她手里的活计才刚刚开始,这个时候她才能专心致志的一针一线地缝补她的爱。·由于家里穷我们兄妹四个没见过更没吃过好吃的东西,记忆中第一次跟妈妈进城吃的那根地下拣起的油条便成了我永久的甜蜜回忆,至今仍深深印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那是我五岁的时候,那天一早天还未亮妈妈就将熟睡中的我轻轻摇醒,说今天要带我去城里看爸爸,并一再说城里有很多好吃,好玩的东西。土生土长的我顿时惊奇的小嘴都合不上了,催促着妈妈赶快带我去。妈妈却不着急,认真打扮我,拿出过年才肯让我穿的新衣微笑着给我穿上,过年才给我梳的漂亮的红头绳,一下一下细细地将我的小辫子扎起。
迎着初生的太阳,我们娘俩上了路。妈妈拉着我的小手,脸上洋溢着笑容,我欢呼雀跃着紧紧跟随着妈妈,生怕被妈妈的脚步落下,头上被妈妈精心扎起的小辫儿带动着那漂亮的红头绳一颤一颤的,在阳光下格外耀眼。我心里好美,又自豪又兴奋。一路上,我好奇地问妈妈这问妈妈那,十多里的路,留下了我们娘俩匆匆行走着的脚步,十多里的路奇怪没觉出有丝毫的漫长。
仿佛刘姥姥走进大观园,真到了城里我一下子傻了眼。宽阔的马路,路边耸立的楼房,街边的喧闹,一霎时我的眼睛不知道往哪里看,最吸引我的当是卖东西的小摊了,一个一个密密麻麻,吃的,穿的,应有尽有。妈妈拉着我左走又走,排在一条长长的队后面,说是给我买油条。我搞不清什么是油条,直到看到一位老大爷篮子里有黄黄的长条样的东西,上面浸满了油,这就是油条吧。不看则以,一看我的口水流了下来,妈妈赶忙说等一会就能吃到了,其实宛如长龙似的队,到妈妈那还早得很呢。妈妈忽然让我看地下,地下不知道是谁掉了一根油条,估计掉油条的主人早已远去了。我看着地下的那根油条,好馋啊!妈妈犹豫了一下,蹲下身捡起那根油条,吹了吹上面的土,递在了我手里。我像得到了稀世珍宝,双手捧着油条很小心地咬下一口,天哪,这么香! 妈妈那次带我进城,让长那么大的我第一次尝到了人间美食,这让我永生难忘。
八三年,爸爸在城里有了正式的工作,我们一家搬来了城里,妈妈也就脱离了农村的穷、累,苦。不知怎么妈妈并未显出多么高兴,受够苦的她不倾心城里的享乐,她舍不得农村的乡亲啊。来城里那天,妈妈走街串巷,挨家挨户跟乡亲们告别,眼神话语皆流露出难舍之情,留恋的泪水忍了又忍,流了又流。
来了城里,妈妈还是那样勤劳,一天天忙得站不住脚,操劳着我们一大家子的衣食住行,其劳累程度也是可想而知的,而妈妈却没抱怨过一次。那时姥姥也来城里跟我们住,妈妈对姥姥非常孝敬,从没让姥姥生过一次气。尽心尽责地伺候了姥姥十多年,对姥姥的好在街坊邻居间有口皆碑,街坊邻居家的老太太们都羡慕姥姥有个孝顺的好女儿。
姥姥去世那天,天下着大雨,尸体被运往医院的太平间后妈妈不肯回家,太平间的门锁上了,妈妈跪在大雨里伤心地哭,雨滂沱,泪滂沱,泪水合着雨水哗哗地流淌不止,我们兄妹上去拉妈妈硬是拉她不起,妈妈边哭边说下这么大的雨,她要在这里陪着姥姥。妈妈就这样跪在雨水里哭了姥姥半个多小时,最后一丁点力气都没有了,才被我们连扶带抱地上了车。“世上只有妈妈好” 而妈妈永远没有了她的妈妈,听着妈妈撕心裂肺的一声声“娘,娘”的哭喊,我真切感受到了她那份肝肠寸断。
九九年,妈妈被一场十分严重的抑郁症所缠绕,疾病让她痛苦万分,阳光一丝也照射不到她的心田,有几次,郁闷到极点的妈妈到了自杀的边缘。那一年,我险些失去了妈妈。”世上只有妈妈好” 假如没有了妈妈,我也会像妈妈失去姥姥时那样肝肠寸断的啊!
谢天谢地!多亏了妈妈平时积德多,她的病在那一年就彻底治愈了,病愈后的妈妈更加珍爱生命,变得很爽朗。我常常看到妈妈开怀的笑。前几日我们四个兄妹各带着自己的一家人来妈妈家吃饭,我们喊过仍旧乐此不疲为我们操劳着饭食的妈妈照相,照片洗出来后,大家发现妈妈的那张笑得好厉害,牙齿统统露了出来,长这么大,在妈妈为数不多的照片中这张是她笑得最最开心的一张。
我知道,妈妈开心的笑容里溶入的是我们做儿女的回报给她的爱。
曾经看到过这样一句话:母爱该如大海,儿女们所能做的是将自己化作一叶扁舟驶进去。
是啊,妈妈一生吃够了苦,为这个家操劳了一生,晚年的她能够这样健康快乐地生活实乃是我们做子女的福气,也是我们莫大的快乐!我们做儿女的给予她的回报就是珍惜我们的妈妈,珍惜我们拥有妈妈时的幸福,把我们对妈妈的爱溶入到妈妈对我们无私伟大的爱里面。
妈妈,今天您生日,我们要为您再照一张笑得更加开心更加灿烂的照片!
今天也是九九重阳节,老年人的节日,我祝愿天下的老人们快乐,健康!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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